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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1页）

&ldo;参禅须是起疑情，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须是疑公案始得，他虽不甚做功夫，他自不庵会下来（不庵和尚），不庵是松源之子，（不庵和尚是禅宗中很有名的，又是临济宗松源老和尚的子孙。）说话终是端正。&rdo;他说的一定是正路，不会错。他就信了。照现在的人，一定想，我打坐比你好，你还不打坐，算老几!&ldo;我当下便改话头，提个干屎橛，一味东疑西疑，横看竖看，因改遮话头，前面生涯都打乱了也。&rdo;这些都是元、明的口语、白话，&ldo;虽是封了被，胁不沾席，从朝至暮，行处坐处，只是昏沉散乱，胶胶扰扰，要一霎时净洁也不能得。&rdo;

有些人以为不倒褡，光打坐不睡觉就是道了。元明开始，这些怪花样多得很，一天到晚都在打坐、参话头、用功夫，可是人搞得昏头昏脑的，要不然就是散乱、烦恼得很。

&ldo;闻天目和尚久侍松源，是松源嫡子，必得松源说话，移单过净慈挂褡。&rdo;天目和尚是有名的大禅师，正好住持净慈寺，于是雪岩钦就跑到净慈去挂褡。&ldo;怀香诣方丈请益&rdo;，禅宗规矩，拿三根香请侍者通报见老和尚。&ldo;大殿九拜&rdo;，这里头有规矩的，话听得对了，点燃三根香叩头;听得不合意，光拿着香，不叩头，表示不同意。&ldo;他问我：如何做功夫。遂与从头直说一遍。他道：你岂不见临济三度问黄檗佛法的大意，三遭痛棒，末后向大愚胁下筑三拳。道：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汝但恁么看。&rdo;他向天目老和尚报告了自己做功夫经过，老和尚说了临济求道悟、道经过。又云：&ldo;混源住此山时，我做[上斩下足]到，入室他举话云，现成公案，未入门来，与你三十棒了也。但恁么看。&rdo;他说混源老和尚到这里做住持时，我刚刚到，有人进他房间问佛法时，他说：现成公案，你来问什么?该打，还没进门来，就该给你三十棒，你要在这些地方看。

&ldo;天目和尚遮个说话，自是向上提持&rdo;第一等的方法，&ldo;我之病痛，自在昏沉散乱处，他发药不投，我不欢喜。&rdo;天目讲的是第一等法，可是我的毛病是打起坐来，不是昏沉，就是散乱。&ldo;心中未免道，你不曾做功夫，只是伶俐禅。&rdo;他心里的想法，也同我们去看善知识一样，如果人家的答复不对我的胃口，就觉得人家没有功夫，没有道，如要都合我的胃口，那也不叫道。&ldo;寻常请益，末上有一炷香，礼三拜，谓之谢因缘，我遮一炷香不烧了也。&rdo;禅堂规矩，一般人来请教，手中拿三支香，如果对了，点三支香，跪下来三拜，谢和尚接引，这是出家人的规矩。雪岩钦光拿着香，又光拿了香回来。&ldo;依旧自依我每常坐禅&rdo;，他照样的打坐参禅，不睡觉，席子都不靠一下。&ldo;是时漳泉二州有七个兄弟与我结甲坐禅，两年在净慈，不展被，胁不沾席。&rdo;这七个人都不倒褡，当然，大家赌了咒的，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不敢躺下来。

&ldo;外有个脩上座，也是漳州人，不在此数，只是独行独坐，他每日在蒲团上，如一个铁橛子相似，在地上行时，挺起脊梁，垂两只臂，开了两眼，如个铁橛子相似，朝朝如是，日日一般。我每日要去亲近他，与他说话些子，才见我东边来，他便西边去;才见我西边来，他便东边去。如是两年间要亲近些子，更不可得。我二年间因不到头，捱得昏了困了，日里也似夜里，夜里也似日里，行时也似坐时，坐时也似行时，只是一个昏沉散乱辊作一团，如一块烂泥相似，要一须臾净洁不可得。&rdo;可怜得很，这一般人，不得高血压，还算好呢!整天昏天黑地的，想得一点清净境界都做不到。表面上看起来，不晓得让人多恭敬，他自己心里有数，像一团烂泥一样。&ldo;一日忽自思量，我办道又不得入手（修道没有修成），衣裳又破碎也（专在禅堂用功，没有供养。），皮肉又消烁也，不觉泪流，顿起乡念，且请假归乡，自此一放，都放了也。（这一下回家舒服了，把所有功夫都丢开了。）两月后再来参假（后世叫销假），又却从头整顿，又却到得遮一放，十倍精神。&rdo;

这是个关键，回家妈妈给他好吃的东西了，这一次回来，打起坐来精神百倍，舒服了。所以要注意营养。&ldo;元来欲究明此事，不睡也不得，你须到中夜烂睡一觉，方有精神。&rdo;学道要营养好，休息得够，才能用功，人家问我闭关做啥!睡觉。一进关房先睡七八天，以后不要睡了，一坐就用功了。尤其是夜里十一点以后一定要睡觉，烂睡一卧，那才会有精神。

&ldo;一日我自在廊庑中东行西行，忽然撞着脩兄，远看他但觉闲闲地，怡怡然有自得之貌，我方近前去，他却与我说话，就知其有所得，我却问他去年要与你说话些个，你只管回避我，如何?他道：尊兄，真正办道人无剪爪之工，更与你说话在。（真修行，连剪指甲的时间都不肯浪费，哪有时间与你说话。所以你找我，我就躲开了。）他遂问我做处如何?与他从头说一遍了，末后道：我如今只是被个昏沉散乱打并不去（向他诉苦），他云：有什么难!自是你不猛烈，须是高着蒲团，竖起脊梁，教他节节相拄，尽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窍，并作一个无字，与么提起，更讨什么昏沉散乱来。&rdo;他骂我一顿，是我不下决心，下了决心，把蒲团弄好，挺起背骨，浑身三百六十个骨节，拼了这一条命算了，充其量死掉嘛!要求道，以身殉道嘛!一身上下坐好了以后，万缘放下，只提一个无字，这样下去，管它什么昏沉，什么散乱，都不管，你一直这样下去。

&ldo;我便依他说，寻一个厚蒲团，放在单位上，竖起脊梁，教他节节相拄，透顶透底，尽三百六十骨节，一提提起，正是一个与万人敌相似，提得转力，转见又散，到此尽命一提，忽见身心俱忘（来了，身心都不知道了），但见目前如一片银山铁壁相似。（眼睛前面一片空，解开了，就是达摩祖师云：&ldo;心如墙壁&rdo;，空空洞洞，一片白。）自此行也如是，坐也如是，清清三昼夜，两眼不交睫（三天三夜不睡觉）。到第三日午后，自在三门下，如坐而行，忽然又撞见脩兄，他问我：在这里做什么?对他道：办道。他云：你唤什么作道?遂不能对，（这一问，答不出来了）转加迷闷，即欲归堂坐禅，到后门了，又不觉至后堂寮中（这个福建同乡的这一棒，把他打得很惨），首座问我云：钦兄，你办道如何?与他说道，我不合问人多了，划地做不得。（糟糕，我越听得多，功夫越用不上路，懂得太多了。）他又云：你但大开了眼，看是什么道理?（这里说眼睛，当然不是指他的两只眼睛，他的眼睛已经可以三天三夜不交睫。）我被提遮一句，又便抽身只要归堂中坐，方才翻上蒲团，面前豁然一开，如地陷一般，当时呈似人不得，说似人不得，非世间一切相可以喻之。&rdo;

这一下，东一棒，西一棒，两个给他一打，发了狠，跑上禅堂，两腿一盘，一上座，一刹那间空了，前面如大地平沉，虚空大地都没有了，那个境界，不是世间任何现象可以比喻的。

参禅修道，没有经过这些苦头，功夫是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