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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郁眨了眨眼睛,他嗓音有点艰涩,犹豫好久后才开口:
“爷爷,我知道妈妈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在你那里,能不能……先借给我?”
电话那头的温和沉吟了半天,终究叹着说出来:“你想好了吗?你要是取走了,你父亲肯定知道你要跟他对着干了。”
温郁慢慢掀起眼皮,看着楼上紧闭的窗户,她窗台上还搁着三两个花盆,只不过不是当季的花,所以没绽瓣,只有个枝丫,在夜风里誓死坚守。
他不再权衡利弊,轻声开口:“想好了。”
温和说:“好,但是需要你去找一下你妈妈,还需要她的签名。”
其实走到这一步是早有预料的,在温执分出小半权力给他,让他坐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温郁早就想好了。
他不要做一辈子的提线木偶,也不要替父亲守护温家代代相传的【规则】。
在他逃到小镇,在珠算协会门口看见那个背着一把坏算盘的人的时候,规则已经被打破了。
温郁调节好座椅的高度,他把车扔在林羡清家楼下,只身出去,还是选择搭车回去。
温家的公司一直是代代相传的,最大的股份持有权一直在温家手里,其余的都是一些参股的小股东,这份事业承袭到现在,在温执手里到了鼎盛时期,大半个中国的房地产事业都被他垄断,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温郁本可以不在现在就跳出来,等人死了,权力自然会到自己手里,因为温执没得选择。
温郁知道过早让林羡清卷进他的家事里并不是什么理智之举,他忍了这么久,林羡清一句“算了,没意思”,就让他的理智全线崩塌。
出租车开到温家别墅门口,温郁从车里下来,别墅楼下的大门自动朝两边挪开,温郁两手揣在兜里,霎时间以为时光回到了五年前,他第一次回来求温执的时候。
在他上任的这段时间里,他威逼利诱了很多人,董事会里目前也不尽是拥护温执的股东,他需要让自己的权力也慢慢渗透,不夺走温执的掌权的话,他永远都要困在这里,飞不出去。
但是所有事情都没落地,股份也没拿到,温郁暂且还要屈服,他现在扳不倒温执,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大门开合,温郁拉开家里的门,温执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居然是艺术品鉴,讲着古今中外的名画鉴赏。
在温执前面的桌子上,是被砸碎的收听器,碎片散落一地,温执的手在渗血。
他靠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金丝眼镜反射着电视上的光线。
温执声音厚沉:“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温郁默不作声地换鞋,他把声音尽量放轻,好像云淡风轻的:“窃听器没夹紧,掉下来摔坏了而已。”
他关上门,“你可以再给我一个新的。”
温执踢了踢桌子上的收听器,机器“哐当”一声砸在地面上,变得更加稀碎。
“你想说又是意外吗?温郁,你怎么那么多意外?”
“之前你去俄罗斯出差,一到晚上就没声了,你告诉我是太远了信号不好。现在是烦得彻底砸了是吗?”
他头也不回,渗血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腿上敲着,“你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我在给你戴上窃听器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吧,我说爸爸是为了你好,怕你遇到危险而我来不及知道。我们温家世代都这样,我也是到了三十二岁,你奶奶去世,我才摘下来的,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是温家的孩子,又凭什么搞特殊?”
温郁站在大门口,他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清清淡淡地说了个“对不起。”
温执冷笑一声,他虽然人至中年,但是背脊一直挺得很直,不像大部分中年人变得腰弯背驼的。
别墅里只开着客厅的一盏灯,温执懒得看他,抬步走上楼梯,轻飘飘说了句:“窃听器换新,以后没有外出时间了,我会让蔡叔每天接送你。”
他停了一下步子,意味不明地说:“我们都要好好待在家里,只有家里才安全。”
温郁不理他,等到男人上楼进了卧室以后,温郁才慢吞吞脱下外套,却没直接回房间。
别墅很大,但是并不是只给温执一家三口住的,为了方便,温执给家里一些请来做事的人都置办了房间,包吃住。
蔡叔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他从温执小的时候就一直照看他,温执很信赖他。
温郁走到蔡叔房间门口,轻轻敲了门,门被拉开,他跟蔡叔说:“还有饭菜吗?我有点饿。”
这事儿本不该归蔡叔管,吃饭之类的事一直是家里的阿姨操办,蔡叔刚想回一句,就看见温执食指抵在唇上,无声地做了个“嘘”的手势。
温执疑心重,家里搞不好还有别的监控收音设备,温郁不敢冒险,蔡叔了解他的意思,说:“你找不到张阿姨的房间吧,我带你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蔡叔关了屋子里的灯,温郁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妈”字,蔡叔浑身僵了一下。
关灯以后视线昏暗,蔡叔迟迟没有动作,温郁又写“想”。
他知道蔡叔心肠一直很软,表面事事都听温执的,实际上也会偷偷放水,小时候给温郁行过不少方便。
犹豫再三后,蔡叔还是从兜里掏出钥匙塞进温郁的手心,他突然转头说:“这个点儿了张阿姨早就睡着了吧,要不今晚忍一下,明天早上五点阿姨才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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