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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二梅是怕娘家爹把家远撵出来，爹对小叔子家远的态度，二梅清楚得很。仇家远前脚上路，她便找借口跟公公说要来青石岭一趟。公公虽然对娘家爹水二爷有看法，对她，却是另眼相待。只要她提出的请求，公公很少反对。

二梅这趟来，是帮小叔子仇家远的。

二公子仇家远选在黑饭吃过夜幕初合的时分来到水二爷的上房，上房里没别人，每天这个时候，都是水二爷捧着烟枪过烟瘾享日子的好工夫。水二爷爱抽两口，这点跟他两个亲家有很大不同，前些年水家在青石岭种大烟发烟财的时候，仇达诚几乎要天天诅咒水家，言辞之尖利恶毒，也只有仇达诚说得出口。不过仇家远倒不认为抽大烟种大烟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相反，他挺喜欢青石岭被大烟涂染出来的那一派绚丽景色，满沟满洼的罂粟花一开，整个青石岭便包裹在浓浓的芳香中，那花儿，嫩、艳、绚烂无比，把天地一下衬托得跟仙境一样。真是美啊！仇家远忍不住要发出赞叹。可惜好景不长，就在他为青石岭陶醉时，发了横财的水二爷突然收了手，神神秘秘就把那一望无际的景色给弄没了。

&ldo;水家姨父‐‐&rdo;

仇家远按乡俗怯怯地叫了一声。

&ldo;咕嘟&rdo;一声，水二爷咽下一个水泡，没抬眼，手伸进烟盒里，又捏了一个烟嘟儿，往烟枪里放。

&ldo;姨父‐‐&rdo;仇家远又叫了一声。

水二爷就恼了：&ldo;叫魂哩，叫魄哩，没吃饱还是没喝好？！&rdo;

&ldo;姨父，我想跟您挪点钱……&rdo;仇家远鼓足勇气，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ldo;钱？&rdo;水二爷的脸上有了颜色，赤红。就在仇家远满含着希望冲他望时，他突然话锋一转，恶恶地说：&ldo;我水家欠下你仇家的了？啊！你个jian商家的，还有脸跑这儿提钱！&rdo;

仇家远被水二爷呛了个满面红，但事情急迫，他还是厚着脸皮说：&ldo;姨父，您先甭生气，听我把话说明。&rdo;

&ldo;说你个脚后跟！去，我没工夫听！&rdo;

水二爷跟仇家远一高一低地吵闹着，二梅跟英英走了进来，两人刚吃过饭，到后院找家远，家远不在，心想八成是来了爹这儿。刚进门，就听爹扯直了声音骂：&ldo;你仇家不是势大得很么，不是有你们的仁义河么，咋个，也跑来跟我哭穷了？&rdo;

&ldo;爹‐‐&rdo;水英英叫了一声。

&ldo;去，没你说话的份。&rdo;水二爷斥了英英一句。

仇家远红着脸，盯了英英一眼。英英被她爹一呛，性子上来了，走过去站家远边上。&ldo;家远哥，你跟爹提钱做啥？&rdo;

仇家远吞吞吐吐，不敢正视水英英。

&ldo;说呀，提钱做啥？&rdo;水英英不高兴了，家远的事她一点不知道，她从来不关心家远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这跟她无关，她心里，家远就是她想着念着的人，这人在凉州城教书，又是平阳川有名的阔少，咋个会缺钱哩？

&ldo;英英！&rdo;见妹妹不明就理死问乱问，二梅赶忙制止。英英却突地转向父亲：&ldo;不就借个钱么，你发那么大脾气给谁看，谁家没个不方便的时候？&rdo;

&ldo;你‐‐？&rdo;

水二爷啪地扔了烟枪，怒瞪住女儿英英，气得说不出话。

二梅赶忙陪着笑脸劝：&ldo;爹，你就少生点气，家远也是有事急用钱，又不是不还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