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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拾粮瞬间脸色瘆白，半天，嗫嚅道：&ldo;叔，咋问这个哩？&rdo;

&ldo;叔也是胡问，乱问，你背，往下背。&rdo;

拾粮却再也背不下去。

妹妹拾糙是捡的。

那是捡到哥哥拾羊的第五个年头，不，好像是第六年，拾粮都能记事儿了。那一年凉州城闹兵荒，不只兵荒，土匪也紧。隔三间五，就有人家被抢、被杀，更有驼队马队遭遇了土匪，连人带货，一古恼儿没了。青风峡，便常常逃来一些打土匪手里侥幸夺下命的男女。爹说，兵荒马乱的，你们可不敢往外跑。拾粮跟哥，便像两只翅膀还没长硬的小鸟，窝在家里，哪也不敢去。有天，爹披着一身的星星回到家，进门就喊：&ldo;羊，粮，看爹给你们带什么来了？&rdo;拾粮一喜，以为爹打东沟何家带来了好吃的，正要扑上去抢，就见爹怀里，多出个包袱，楞怔间见爹小心翼翼打开，还没望清是啥，就听&ldo;哇&rdo;一声啼哭响出来。

爹带来的不是啥好吃的，是妹妹拾糙。

爹说，他是在西沟口子捡的，包袱扔在路边糙丛里，把他给绊了一跤。回过头一看，竟是个娃。&ldo;这年月，得条命可不容易啊，好事咋就全让我给碰上了。&rdo;爹的话语里，掩不住地溢出一股子喜悦。一听是妹妹，拾粮当下喜的，非要抱一抱。爹看着他的样儿，说：&ldo;粮，好好操心你妹妹，长大了，给你当媳妇。&rdo;

就这句话，一下让他觉得妹妹重要起来，比啥都重要。

哪知……拾粮摔摔头，将手里的甘糙又栽地里。药师刘喜财说：&ldo;闲的，人挪活，糙挪死，哪有断了根还能再活的？&rdo;

拾粮一阵茫然。

农历六月二十一，副官仇家远突然出现在水家大院。

副官仇家远瘦了，黑了，目光，也变得有几分迷茫。比之刚来青石岭，简直成了另一个人。一辆马车跟在他身后，仿佛这一趟，他走了不少的路。

水二爷一听见信儿，立马从院里跳出来，堵在院门口说：&ldo;姓仇的，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把我青石岭当成什么地儿了，啊？！我这是车马店还是你仇家的茅厕？&rdo;

副官仇家远没吱声，指挥着车上的人往下抬箱子。水二爷骂了几句，不见仇副官有所回应，心里，气更大了。冲院里喝了一声，就有拴五子几个跳出来，虎视眈眈地盯住仇家远。

仇家远这才道：&ldo;二爷，气大了伤身，有啥话，进院再说。&rdo;

&ldo;进院？你想得也太轻松了吧？&rdo;

仇家远抬头望了一眼天，天上卷起一团黑云，姊妹河那边拉起了雾，雨快要下了。&ldo;二爷，我这才离开一个月，你这口气，咋就变得凶了呢？&rdo;

&ldo;凶？你还没见过凶的！来人，给我送客，我青石岭不喜欢这种人！&rdo;

拴五子带着下人，朝马车走过去，就在拴五子企图打马转身的空，副官仇家远喝了一声，敢！紧跟着又道：&ldo;二爷，你这样做，也太不厚道了吧？&rdo;

&ldo;厚道？你也配跟我讲厚道？年轻人，不要以为你是西安城吃粮的，不要以为你后面有狼呀虎的罩着，我水老二，不尿！我水老二讲的是礼数，这人要是不讲礼数，还叫人么？&rdo;

仇家远一听，知道水二爷为啥动怒了。也难怪，他悄无声息的离开，又是这么长时间，水二爷不生气才怪。可，有些事，能跟他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