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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2页）

方炽不管眼镜，连拉带拽把他弄下车，半抱着往楼里送，雨打得眼睛睁不开，高准就觉得一阵晕头转向，等从地上爬起来追出去，方炽的车子已经发动了。

眼镜还在地上，他踩过去追着车跑，一边跑一边喊，可方炽什么也听不见，只从倒后镜里看着他那副越来越小的狼狈相，打开收音机，他的心太疼了，疼得像马上要胀开，他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如果不是经过专业训练，他真的一个调头就要冲回去。

开到家，他失魂落魄的，湿淋淋登上电梯的时候，他鼻子酸得想哭，抱住脑袋，像个无家可归的疯子。

冷，喉咙疼得厉害，一个激灵，方炽醒过来，看一眼表，半夜十二点半，他知道自己感冒了，顾不上吃药，他抓起手机找到高准的号码，稍一犹豫，拨了出去。

他以为高准不会接的，他被伤了，应该已经恨他了，可也就几秒钟，电话通了，那边除了沉重的喘息，没有声音，他喊：&ldo;高准！&rdo;

&ldo;……你为什么还打来？&rdo;高准的嗓子坏得不能听，应该是病了。

&ldo;你感冒了？难受吗？&rdo;

&ldo;有点发烧……&rdo;高准虚弱地说，用一种撒娇的语气：&ldo;你来接我好不好？&rdo;

心口又那样疼了，方炽强忍着：&ldo;林林在吗，让她带你去医院！&rdo;

&ldo;没有人，&rdo;听声音，高准像是流泪了：&ldo;我想你……&rdo;

&ldo;没事，别怕，&rdo;方炽轻轻哄他：&ldo;先睡一觉，睡醒了我就来了。&rdo;

挂了电话，他给左林林打，也是很快就接通，一接通他就喊：&ldo;你在哪儿呢！&rdo;

&ldo;计程车上，&rdo;听口气她不高兴，大概是对他发脾气不满：&ldo;飞机晚点了。&rdo;

方炽也觉得自己的态度过分，压下火气，他说：&ldo;高准发烧了，你快点回去带他……&rdo;

&ldo;哎哟，&rdo;左林林打断他：&ldo;你们倒是哥俩好啊，&rdo;她也是一时控制不住情绪：&ldo;我告诉你方炽，当年我就是为他甩的你，别拎不清！&rdo;

方炽让他噎得说不出话，给了一句：&ldo;总之，你赶紧回去！&rdo;说完挂断了。

第二天是周六，没有病人，方炽坐立不安，不知道干什么好，干什么脑子里都是高准，熬到中午，他跑到电影院看了大半天电影，昏昏沉沉混到十一点，回家洗澡睡觉。

明明想睡，翻来覆去却睡不着，他瞪着眼睛撑到一点半，受不了地爬起来，拨了高准家的电话。电话响过一通，断了，他再拨，又快断的时候，左林林接起来：&ldo;喂？&rdo;语气很不好，显然睡得正熟：&ldo;谁呀！&rdo;

&ldo;我，&rdo;方炽放低姿态，轻声问：&ldo;那个，他怎么样？&rdo;

听到是他，左林林态度好了一点：&ldo;哦，他呀，还睡着呢，好点了吧。&rdo;

很随便的口气，方炽腾地窜起一股火：&ldo;你没送他去医院？&rdo;

&ldo;是他不去，&rdo;左林林的调门跟着高起来：&ldo;我进他屋他都不让，他说要跟我分手！&rdo;

方炽觉得心都要被捅碎了：&ldo;他在发烧！&rdo;他激动得甚至咆哮，嗓子扯得嘶哑：&ldo;昨天到今天，他至少烧了一天一夜！&rdo;

&ldo;你是在指责我吗，&rdo;左林林的声音冷下来：&ldo;我走了这么久，昨天半夜才下飞机，我怎么没听你关心我一句？&rdo;她是想放狠话的：&ldo;我告诉你方炽……&rdo;

电话却断了，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话筒，他从没这么对待过她，连她提出分手那时候也没有，她立刻拨回去想跟方炽理论，可没人接了，她抓着话筒歇斯底里地叫喊了一阵，气哼哼地回屋睡觉。

二十多分钟，最多半小时吧，有人拍门，左林林扯着头发第二次从被窝里爬起来，摸黑从猫眼往外看，居然是方炽，她那股气一下子顶上来，一连打开三道锁，推门就要骂，方炽却正眼都没瞧她一下，擦过去往高准的房间走，因为屋里黑，在客厅还绊了一跤。

&ldo;方炽你是不是有病！&rdo;左林林跟着他，她有点搞不清状况，方炽像变了一个人，大半夜的来兴师问罪：&ldo;你要是想跟我这儿找存在感，麻烦你白天来！&rdo;

方炽的世界里压根没有她，推开高准的门、点亮房灯的一刹那，他就被一口吞噬了，吞进了一股狂飙的激流，是爱吗，或是恨，跌跌撞撞的，让他无处可逃：&ldo;高准？&rdo;

他叫，床上的人没动静，那嘴唇是惨白的，脸颊却通红，被子那么薄，把人裹得像个包袱，他颤抖着走过去，膝盖瘫软得几乎要跪倒。

左林林看出他不对劲，好心想扶一把：&ldo;你干嘛，他只是感……&rdo;

&ldo;你给我滚开！&rdo;方炽却搡开她，很用力，把她推出去撞在墙边的角柜上，能听到&ldo;咚&rdo;的一响，她两腿大开滑坐在地上。

太狼狈了，左林林红着眼往上瞪，她以为方炽会后悔莫及，会大惊失色，可他只是小心地拍了拍高准的两腮，然后吃力地连人带被往怀里抱，被子实在太大，他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算是托住。

&ldo;你要干嘛……&rdo;左林林已经忘了发怒，呆呆看着他，方炽转过身，明显是要把高准从这里带走，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她死死拽着他的裤脚：&ldo;你要带他去哪儿！&rdo;

方炽是意乱情迷了，是走火入魔了，猛地从她手里抽出腿，大踏步走出去，走到半掩的大门口，他使足力气抬脚一踹，折钢断铁一般的声音，吓得左林林一把捂住耳朵，她忘了从地上起来，花容失色的，眼看着他从视线里消失。

出门，乘电梯，方炽不知道是怎么摁的按钮，直到高准眨着眼睛醒来，他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像个痴心的傻瓜：&ldo;别怕，&rdo;声音出口，缠绵悱恻的：&ldo;我们上医院。&rdo;

接着，他想他看到的一定是幻觉‐‐高准的眉目只是微微动了动，却像石头开出了花，剪刀发出了芽，多情得丝丝入扣：&ldo;你真的来了……&rdo;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那双春波眼里打落：&ldo;像你答应的那样……&rdo;

方炽哑巴了，心里肺里都被某种与世为敌的决然填满，这决然发酵着膨胀着，多少维持了那么几分钟，当他把高准抱上副驾驶，挂档点火，系上安全带，松脚刹要开出去的时候，才倏忽冷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