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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第1页）

&ldo;恐怕是得了孔明恐惧症了。&rdo;部下们不解地窃窃私语。

其实，孔明得病的消息，仲达是最在意的。因为对手是孔明，这场以五丈原为舞台的大戏才能够顺利地演下去。如果孔明死了，不知道他的后继者是否能担负得起扮演仲达对手的角色。&ldo;传司马进。&rdo;仲达命令侍从道。司马进是仲达的弟弟。

此时孔明已经不能再乘车出入战场了。阴历七月算是到了秋天，然而残暑依旧难熬。以他的身体，已经抵抗不住这样的酷热了。丞相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成都的朝廷也接到了这样的急报。在成都，一向不太露面的皇帝得知丞相病重的消息后，坐立不安。

&ldo;如果没有丞相，朕该如何是好！朕实在是不放心，要马上去问问丞相。&rdo;皇帝刘禅说完，便派遣急使前往五丈原。

听敕使说明来意后，孔明苦笑了一声：&ldo;皇上想问，若是丞相不在了，以后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吧？&rdo;&ldo;这样的事情，陛下自己不会决定吗？身为蜀汉的天子，难道不能保卫自己的国家吗？&rdo;孔明本想这样回答，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即使说了也没有什么用。人的资质很难改变啊……刘备刘玄德这样的杰出人物，为什么会生下如此平庸的儿子？&ldo;魏国的天子‐‐曹操的孙子，是个非常英明的君主，他亲自带兵来到合肥，逼走了吴国的孙权‐‐同样是天子，差距为何如此之大？&rdo;孔明无力地想着。&ldo;如其不才，君可自取。&rdo;刘备在白帝城的遗言，又清晰地回荡在耳际。这件事诸葛孔明已经想了多次‐‐也就是由他来登基即位的事情。为了天下百姓，自己登基称帝也许是对的。有一个庸君是不幸的，有一个明君则是幸运的。&ldo;还是再等等吧。&rdo;每次想到这件事，孔明都不想下结论。他今年才五十四岁，本以为来日方长，然而为时已晚。

敕使李福双膝并拢跪坐在孔明的病床边。孔明不紧不慢地托付后事，目的是让李福听明白。李福拿着纸笔，一丝不苟地记录着。&ldo;四次北伐，国家元气大伤。今后至少十年之内，蜀汉不能再兴远征之军。&rdo;这是孔明说话的重点。把重点放在内政上，重用人才‐‐孔明不厌其烦地把这句话重复了几遍。如果是个敏锐的人，则会反问道：&ldo;既然对外征讨不可行，丞相为何还要发动四次北伐？&rdo;如果有人这样提问，孔明打算如实回答：&ldo;是人才不足的问题。&rdo;并不是对外征战本身不可取，而是因为蜀国除了诸葛孔明之外，没有能够指挥大军的人才。这样说也许对蜀国的群臣很失礼，但这确是事实。

然而，李福并没有反问，他虽然官至尚书仆射，但思维不敏锐，或许可以说愚钝。他听完丞相的话之后，便离开五丈原踏上返回成都的旅途，走了两天，突然反应过来，&ldo;糟糕！我忘了询问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rdo;随即又匆忙返回了五丈原。

在五丈原的大营中，孔明躺在病床上道：&ldo;李福正在急急往回赶吧……&rdo;

果然，敕使李福一边擦着汗，一边走进孔明的病房说道：&ldo;不小心忘了一件事情……我这个人，怎么会……&rdo;

&ldo;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rdo;孔明微笑道，&ldo;我现在就回答。依我所见，公琰不错。&rdo;公琰是蜀汉的抚军将军蒋琬的字。

李福吃惊地瞪起了眼睛。他忘记问的问题是，孔明死后谁能成为掌管国政的中心人物。孔明好像已经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了。

&ldo;那么，公琰之后呢？&rdo;李福问道。

&ldo;文伟可以继之。&rdo;孔明回答道。

文伟是中护将军费祎的字。费祎虽然年轻，但在当今天子还是皇太子的时候，他就作为舍人侍奉在旁，很擅长调解人与人之间的矛盾。&ldo;我死后，大臣之间的矛盾少不了。&rdo;之所以将费祎指定为第二个继任者，是因为孔明预料到不久后蜀国朝中可能会发生内讧。不过，李福根本想不到这些。

&ldo;那么，费祎之后还有谁可以胜任？&rdo;李福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问道。

诸葛孔明没有回答。他的沉默其实是在说：&ldo;蜀汉之中，还有什么人才？&rdo;

&ldo;我明白了。继任者和他们之后的人，这些应该足够了吧……&rdo;李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五

眼前都是熟悉的面孔。孔明难得心情不错，他在床上直起上半身。五斗米道的教母少容和爱徒陈潜坐在一起，旁边是一些佛教僧侣。碧眼的景妹那一头栗色的头发已经变得全白，毕竟是过了六十岁的人。不过，她和已经年过八旬的少容站在一起，丝毫看不出年龄上的差距，因为少容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ldo;都已经八十岁了，精神还这么矍铄……世上还真有教母大人这样的人存在啊。我不过才五十岁，就已经老态龙钟了。就像僧人说的那样，我很快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大千世界，真是什么样的事情都有……&rdo;孔明微笑着赞叹道。

&ldo;以佛教的永劫时间来看，八十岁和五十岁没有什么区别，充实忙碌的一年要远胜过茫然若失的一百年。&rdo;景妹静静地答道。

&ldo;话虽如此……&rdo;孔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ldo;在每个角落……不论蜀、魏、吴，到处都建有寺庙。人们是不是对现世已经绝望了……我一直以为，现世没有能够令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所以才想要为世人创造一个安居之处。我与你们一路竞争走到了现在，这场胜负不知最终如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