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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第1页）

这个传奇故实，讲述的&ldo;赵匡胤‐赵光义‐赵廷美‐赵德昭&rdo;再传模式，有很多漏洞，与后来发生的&ldo;史实&rdo;，有难于理清逻辑的地方。譬如，让陶谷来草拟《誓书》，天下几乎无人相信。陶谷有躁进之习，品德不佳，乃是太祖太宗都不喜欢的人物，怎么会召他来做如此机密大事？此外，赵普也并非不能拟文，他有若干上疏，文辞典雅丰赡，也是一才子，如有这大功勋，他更不当推让。此外，陶谷若做此事，他留下的各类传世文件中，当有透露，但迄今找不到星点蛛丝马迹。故陶谷拟文事，必假。

传奇故实中还说秦王赵廷美先&ldo;幽死&rdo;，南阳王赵德昭后&ldo;自杀&rdo;，这个时间就不对，因为赵德昭自杀在太平兴国四年（979）八月；赵廷美出事被罢官是在赵德昭自杀三年后的三月。《建隆遗事》记录的这个故实，在时间、人物、身份说明上，都有令人生疑的地方，所以此事历来被人打量，不敢肯认。《续资治通鉴长编》作者李焘就在引用这个故实后说，书中语言很多鄙陋之处，不像王禹偁的风格，因此&ldo;不可据信&rdo;。但李焘也同时认为：史上记录太宗之事，赵廷美做开封尹、赵德昭领贵州防御使，正与太祖传太宗之前，让太宗先领睦州防御使，后又做开封尹的行迹一样。先领一个防御使，而后再做开封尹，这样经由历练，就可以顺利接近帝位。因此李焘说：&ldo;恐昭宪及太祖意或如此，故司马《记闻》亦云太后欲传位二弟。盖当时多有是说也。&rdo;恐怕昭宪太后也即杜太后和太祖当时的本意确实如此，所以连司马光《涑水记闻》也说太后要传位给太祖的两个弟弟，那是因为当时很多人有这样的传说。

李焘的结论性意见是：虽然这个传奇故实不可据为信史，但也&ldo;不可全弃&rdo;。他给出的方法就是&ldo;两存其说&rdo;，并且相信太祖太宗的盛德，自能在后世为人明了，哪里是诬言，应该有人知道。

我的结论性意见是：&ldo;金匮之盟&rdo;可信。杜太后确有赵匡胤之后传赵光义之提议；而赵光义传赵廷美，再传赵德昭，这个约定则未必为真；但一定是有一种宫内说法，涉及这个模式。而赵廷美、赵德昭也应该知道有此一说。比较有意味的是：赵廷美可能在认真期待此说的现实实现，在后来的记录中，他甚至也有推演此说成真的努力。这样，就有了觊觎皇位的权力再分配心思和动作。按照后来的逻辑倒推，赵廷美可能做事不谨慎，且有被他人&ldo;阴谋拥戴&rdo;的绝大可能性。但故实逻辑开始有了的时候，那就只能走向一个个节点，最后走向终点。逻辑，是&ldo;业&rdo;是&ldo;因&rdo;，节点与终点，是&ldo;果&rdo;，一个个&ldo;果&rdo;。在地球上，在金星与火星之间的这个星球上，无人能逃避因果。因果是宇宙绝对规律。赵廷美&ldo;觊觎&rdo;是&ldo;造因&rdo;之始，&ldo;幽死&rdo;是&ldo;结果&rdo;之终。

而赵普与卢多逊，这两位大宋名相，则是赵廷美&ldo;幽死&rdo;的大力推手。

《建隆遗事》中的顾命大臣

还是要说到王禹偁和传为他著的《建隆遗事》。

他的书中，赵普和卢多逊几乎相当于赵匡胤的&ldo;顾命大臣&rdo;。那又是一个近于传奇的故实。

说赵匡胤似乎知道自己就要&ldo;晏驾&rdo;，此前一天，就派中使宦官&ldo;急召&rdo;两位名相入宫。在皇上寝阁，二位到了皇上病榻前。赵匡胤说：&ldo;我知道我这病肯定是不能医治了。我要见二位爱卿没有别的，因为有几件事还没有来得及施行，你们拿笔墨来，记录我的话，我死后一定要尽力施行，如此，我&lso;瞑目无恨&rso;了。&rdo;赵普等记录的几件事，都关系&ldo;济世安民之道&rdo;，赵普、卢多逊二人看后，不禁呜咽流涕说：&ldo;这些事，我们都会依照圣君您的宏谟来执行，但有一件大事，还没有看到陛下指示。&rdo;老赵问何事，赵普等回道：&ldo;大宋还没有立太子，陛下如果有万一，诸王之中应该立谁啊？&rdo;赵匡胤说：&ldo;可立晋王。&rdo;赵普二人说：&ldo;陛下艰难创业，最后国家有了升平气象；如此，自应由圣子受命为帝，不可从诸兄弟间论此事啊！臣等担心一旦如陛下决定，大事一去，那可就不好回环啦。请陛下考虑成熟。&rdo;赵匡胤说：&ldo;我不忍违背太后的&lso;慈训&rso;。太后的意思是海内已经小康，但更应选一位&lso;长君&rso;而不是&lso;幼君&rso;来管理天下。我意已决，请诸公好好为我辅佐晋王。&rdo;说罢，令人取出御府的珠玉金器等赐给赵普、卢多逊，让他们回到自己府邸去了。第二天，太祖崩。

此后，太宗知道赵普等人有这样一番不利于自己践祚的议论，对这二人就有了不满。等到正式继位后，就因为卢多逊与秦王赵廷美&ldo;谋逆&rdo;事有牵连，将他贬死在岭表之地；赵普则因为有宫中妇人的暗中相助，免予一死。

大意如是。

《续资治通鉴长编》的作者李焘不信这个说法，认为这个&ldo;顾命&rdo;说法与前面的&ldo;再传&rdo;说法，文字间相矛盾，好像赵普不知道有个&ldo;再传&rdo;的说法似的。另外，太祖驾崩时，赵普已经罢相，正在外地做节度使，不可能与卢多逊同时为相。

李焘的结论性意见是：这一段故实，大有&ldo;污蔑君父&rdo;之恶，很有可能是卢多逊亲党干的活儿。因为赵普得罪人多，更与卢多逊不和，故&ldo;卢党&rdo;大肆诋毁赵普，托名王禹偁，将这些事窜入到《建隆遗事》中。王禹偁乃是直言人物，多次遭遇太宗贬黜，所以&ldo;卢党&rdo;群小借机来做此事，扩大影响，耸动视听，嫁祸赵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