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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第1页）

柴禹锡等人将此事告知太宗。正好有几位大臣来为曹彬说话，说曹彬冤枉。赵普也为曹彬开脱。太宗这才缓过味来，知道弭德超&ldo;急变&rdo;所奏，其实乃是构陷手段。大怒，命人来审讯弭德超。事情清楚后，将弭德超除名，不再隶属于官籍，流放到琼州。

这时，知开封府的李符正是当初弭德超的举荐人，按律也该惩戒。开始，太宗给他的处罚是贬往宣州去做司马，但是弭德超的事太恶劣，太宗想给一个更重的处罚。赵普此时已经从心里放弃了李符，于是，就将李符不久前建议将卢多逊贬往春州的意见说了出来。太宗趁着一股气，干脆就将他贬往春州。李符最后就死在那里。

战国时商鞅曾有&ldo;作法自毙&rdo;的故实；唐代的周兴发明炭烤大瓮的酷刑，最后有了&ldo;请君入瓮&rdo;的故实；五代时也有个闽国的薛文杰制作内设刀锋的槛车，最后是他&ldo;自食其果&rdo;首先坐了进去的故实；李符此举，也当在这类谱系中。恶人自有恶人磨，但上述诸君都是自家磨自家。存在，是一场清晰的迷局。考察近世因果，往往更有令人惊异的活剧上演。故儒学有金句：&ldo;己所不欲，勿施于人。&rdo;不明此理者，不仅害人，也往往害己。这个浅显到白水一样的道德律令，却可能是人类道德极为重要的界域。

被王夫之先生骂为&ldo;鄙夫&rdo;的赵普，晚年是否有愧对秦王赵廷美的隐秘自责？赵普不一定属于铁石心肠的残忍之徒。在他内心深处，应该对人性还保有一种发自天然的信任。他应该知道，如果没有他的推演，赵廷美不会获致&ldo;奸变&rdo;这一吓人的定谳。

我落在时光的后面，但如果可以假设，假设面对太宗的疑虑，面对柴禹锡上奏说秦王廷美有&ldo;阴谋&rdo;时，赵普能够如后来真宗朝的王旦那样，也许就不至于锻炼为一场大狱。

寇准簪花

太宗的儿子真宗皇帝时，名臣寇准名满天下，晚年知永兴军（治所在今陕西西安）。到了他的诞辰日，庆典生日的那种排场，好像在过&ldo;圣节礼&rdo;，规模规格仿佛皇上在过生日。寇准还穿了黄色的道士服，&ldo;簪花&rdo;骑马。

&ldo;簪花&rdo;，是大宋习俗。宋人不分男女，都愿意在头上戴一朵鲜花，皇上遇有庆典，自己也要戴一朵鲜花。寇准生日，也戴花，还穿黄色的道袍，这就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啦。这种行为，认真追究起来，很是一个说不清的&ldo;大案&rdo;。而且果然就有人向宋真宗打小报告，说&ldo;寇准有叛心&rdo;。

真宗得到报告，开始也是一惊，就拿出西安快递过来的小报告给当朝大臣王旦看，并问道：&ldo;寇准真的要反了吗？&rdo;名相王旦很认真地看过小报告后，微微一笑，道：&ldo;寇准这老头儿，这么大年纪啦，还这么‐‐呆！臣马上写个劄子，让他知道。&rdo;王旦就这样谈笑间，将一场可能的&ldo;阴谋&rdo;&ldo;奸变&rdo;消弭于无形，而真宗也从此放过，不问，史称&ldo;上意亦解&rdo;。事儿，就这样，结了。

这就是传统史论中最为称赏的&ldo;大臣&rdo;风范。古训有言：&ldo;明者见危于无形，智者见祸于未萌。&rdo;一个事件，在未萌无形中，即可洞见其可能的危祸，并努力将其&ldo;可能性&rdo;扑灭，这是存在者的极高智慧。

寇准&ldo;反&rdo;还是&ldo;没有反&rdo;，可以一言而定。假令王旦如赵普般推波助澜，则大宋帝国将会又多一个大案。&ldo;大臣&rdo;王旦事先洞见了这个大案的&ldo;祸危&rdo;，扑灭了沿此生长的&ldo;可能性&rdo;；而&ldo;鄙夫&rdo;赵普则未必见识&ldo;赵廷美大案&rdo;动摇大宋道义、陷太宗于不义的这类&ldo;祸危&rdo;之&ldo;可能性&rdo;。假如他意识到了这种&ldo;可能性&rdo;，而仍要一意孤行，问题的性质就会更严重，那已经不是&ldo;鄙夫&rdo;而是以&ldo;邪僻&rdo;&ldo;阴毒&rdo;&ldo;奸佞&rdo;都难于界定的人物了。赵普，还没有那么恶。他始终认为&ldo;倒卢&rdo;连带&ldo;倒赵&rdo;不过是偶然关系，甚至因为开始的&ldo;倒赵&rdo;，所以才在调查中发现了连带&ldo;倒卢&rdo;的可能性。对赵普而言，有意味的是：他正要&ldo;倒卢&rdo;，却发现，原来&ldo;倒赵&rdo;正是&ldo;倒卢&rdo;的最佳路线，几乎就是一条直线，直达线路。

&ldo;倒卢&rdo;是必需的，因为必须结束卢多逊对我赵普的一步步欺凌或藐视：我的女儿女婿已经付出了代价，卢多逊也必须付出代价。

&ldo;倒赵&rdo;是必需的，因为必须终结&ldo;兄终弟及&rdo;模式，恢复&ldo;嫡子继承&rdo;模式。这个政治安排，没有商量。

所以，我倾向于认为：赵普有可能觉得愧对卢多逊，但绝没有愧对赵廷美的心思起念。他认为他做得对。

禳灾祈福的赵普

宋人笔记说赵普一故实。

说赵普晚年病重，夜里做梦很不吉祥，然后就拜托道教人物为他祛灾祈福。但是需要有章表上达天庭。道士就向他请教章表的主旨‐‐向天庭祈祷，要有明白诉求。但是赵普很难对道士说这个事。于是就拿来笔墨，自己写就了一篇祈祷文。文中有文字道：情关母子，弟及自出于人谋；计协臣民，子贤难违乎天意。乃凭幽祟，遽逞强梁，瞰臣血气之衰，肆彼魇呵之厉。信周祝霾魂于鸠愬，何晋巫雪魄于雉经。倘合帝心，诛既不诬管蔡，幸原臣死，事堪永谢朱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