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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制裁提速（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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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着那几名青年学生的军统女上尉，坐在沙发上未免有些出神。而在酒柜旁那张圆形的小八仙桌前就坐的何慕之少校，手里把玩着酒杯，脑子里同样在做回想。

那是白天北平二站站长交代给他的另一件事：军统总部致电北平区部，言已获悉在日军华北方面军特务部的策动下，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近日正在加紧筹备将北平市更名为北京市，以便为伪临时政府的首都正名。

总部在该来电中具体垂询北平区部两个要点：其一，鉴于制裁汉奸首脑王克敏之行动刚刚进行，目前形势、条件下是否有可能立即实施对伪北平市市长许振英之制裁？其二，如果具备制裁条件，则北平区下辖的北平二站行动组，是否有能力独立完成制裁行动？

站长对何慕之解释得很清楚——总部要求下面的区站在如此密集的时间跨度内、于同一座城市接连实施制裁日伪高官的行动，其实是有悖行动之规律的；因敌人神经绷得正紧，连续行动极易发生危险和不测。然而，明知违背规律却仍发来此电，也显示出对许振英的制裁实则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去年底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王克敏出任行政首脑，所以今年初戴老板就给天津站下达了制裁之的命令。如今，日本人又谋算着改北平为北京，那么伪市长许振英自然也就迅速成为武汉国民政府的重要靶子了。这才有了军统总部突然垂询北平区之举。

而这与之前北平二站行动组主动上报的拟制裁许振英的方案，显然有着重要分别：北平二站的计划是慢慢来，特别是要等王克敏遇袭风波平定以后，再由行动组择机出手。但眼下形势突变，总部欲赶在北平改变称谓之前干掉许振英、借以震慑日伪汉奸的意味已相当浓厚——今日之来电，口气上是垂询，实质在某种程度上近乎等同命令。

然而偏偏同一时间，天津站又发来急电，通报两名参与制裁王克敏的行动组组员在北平意外失陷的紧急情况。这预示着日伪军警有顺势追查到平津地区军统组织的危险。北平区部一边上报总部，一边命令北平二站接手应对，同时全区进入警戒状态。对此，总部之回电虽然同意北平区做法，但却未有明确收回上封电报之表示。

所以今天北平二站站长在向行动组长何慕之、布置应对天津站意外情况的时候，仍着重与他探讨了提前制裁许振英的可行性。站长将决定权交给了何慕之，要他与楚上尉在最近四十八小时紧急待命期间，谨慎会商制裁许振英之方案，并尽快作出答复。

这正是让今晚军统少校回到东交民巷寓所时、看起来身心俱疲的主因——压力无疑巨大。并且这压力还是一层一层叠加过来的：总部压给北平区，北平区压给北平二站，站长则将压力施放给了成立不久的行动组。何慕之组长刚刚就任时的得意与喜悦，已经荡然无存。虽然他本人也暗下了要率领行动组干出一番成就的雄心，但在目前这样凶险的环境与形势下急于出手制裁许振英，可谓风险极大而胜算极低。

戴老板喜欢打硬仗，当然也就更器重善打硬仗的人。这一仗如果承接下来并一举成功，他何某人在军统的前途自不待言。可是，硬仗之所以成为硬仗，就在于不是说打就能打的、也不是谁都能打的。一旦打不成，把自己性命搭进去都未可知！

何慕之在刚才向楚上尉通报天津站突发情况的时候，只字未提军统总部的这封来电。他自然有他的顾虑，面前这位美女下属是地道的热血青年，报国热忱之高远远超出他来北平之前的预料。就在几天前获悉天津站同志刺杀王克敏失手之际，楚上尉竟然当场对他请战、由北平二站行动组接替而上！看当时的情景，如果不是他这个做组长的严厉制止，楚上尉是完全有可能提着勃朗宁手枪、直扑王克敏办公的伪政府行政院的。

而偏偏现在，楚静怡恰埋头于对制裁许振英行动的筹备当中，她以洋行老板夫人的身份，正将伪市长的小老婆哄得团团转。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对她提起总部的来电，那简直就不用再征求什么意见了，美女下属一定会当场表示必杀决心。

又啜饮了一口威士忌，忧心忡忡的军统少校发现楚静怡从沙发上站起来了，一边走向厨房的门一边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何少校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对方随便做主。这是这对假夫妻之间的一个默契。楚静怡烹饪手段本就值得放心，何况此时的军统少校又实在没有胃口。

得选择怎样的措辞来向这名美女下属阐述此事呢？何慕之心烦意乱。

总部在电文中刻意提及了北平二站的行动组是否有能力“独立”完成制裁行动？显然，戴老板也考虑到了仅仅由何、楚二人组成的行动组的客观实力。但值得玩味的是，整个北平区、北平的两个站，也就只有这一个刚刚成立的行动组了，如果无法独立完成制裁，那无非是面临两个选择，要么由总部派行动人员来协助，要么索性像制裁王克敏案一样、再交给天津站去办。

无论哪个选择，都将是令整个北平区颜面尽失、威信扫地之举。

干，还是不干？！

厨房已经渐渐升起了香气，军统少校的思路仍然混乱，犹疑着拿不定主意。从戴局长到区长、站长，对二站行动组的期待都是热切的，只不过没有明言而已。要迎刃而上吗？制裁王克敏的余波尚未散尽，北平城的日伪军警都在瞪大眼睛搜捕蓝衣社，在这个敏感风口上出枪，是否要算明智呢？

或许思路都集中在繁杂的盘算上了，心不在焉的何慕之下意识地把玩酒杯时，一不小心未能抓牢，雕花的方形玻璃杯从手中倏地滑落，啪的一声，落地摔成了两半，伴随着杯子主人发出的一声惊呼。

楚静怡闻声从厨房中跑出来，正想问个究竟，却发现军统少校茫然而立，一张脸上已是血色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