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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1页）

小菲吃惊地听着，眼里已满是泪水。

秋英完成了任务似的，长吁口气。

一直担心着母亲病情的高敏和高岭一路寻找过来，发现了秋英在马路边踽踽独行，忙跑上前抓住她，喊：&ldo;妈!妈!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rdo;

秋英如释重负地说：&ldo;我在完成一个任务。&rdo;

这样的出走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每一次都是去找小菲。高岭和高敏得时时提防她出什么意外。把她从外面寻回来，她就把小菲的照片和高权的遗像放到一起，然后退后几步远远地端详，脸上现出痴迷的笑容，自言自语着：&ldo;好看，真好看。&rdo;

这一天，她一个人在楼下半醒半睡地坐着，外面有人敲门，问：&ldo;家里有人吗?&rdo;

秋英走出去开门，吃惊地望着敲门的人：&ldo;你……&rdo;

进来的是小菲。她望着神情恍惚日益憔悴的秋英，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哽咽着说：&ldo;阿……阿姨，我是……小菲。&rdo;

秋英神情麻木，无动于衷地转身走回沙发，淡淡地说：&ldo;我知道你是小菲。可是高权不在了。&rdo;

小菲说：&ldo;阿姨，我知道。今儿我是来看你的!&rdo;

秋英回过身来，面露一点惊奇，语气依旧平淡地说：&ldo;你来看我?为啥?是我当初不让高权和你好，你应当恨我，你恨得对。&rdo;

小菲突然走上来，紧紧抱住她，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悲痛一泻而出，哭着说道：&ldo;阿姨，你当初反对我和高权好，我是恨你。可是今天我知道高权牺牲了，世上最伤心的人里头，除了你，也有我呀!&rdo;

二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秋英哭着哭着，一点点睁大眼睛，像是从梦中渐渐清醒过来。她终于从病中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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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钟山　朱秀海　著

第十七章

1王铁山要截肢

夜静静地，高大山立在窗前遥望星星。一边的秋英在收拾一堆孩子衣服，都是高权穿过的，她忍不住泪水涟涟。

秋英说：&ldo;我一看这些衣服哇，就想起了高权小时候那些事，他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抱在外面，他见了穿军装的都叫爸爸。&rdo;秋英边说边抹眼泪。高大山心里也不好受，转身冲秋英说：&ldo;行了，收起来吧。&rdo;

秋英不再做声，默默地收拾衣服。这时候楼下有人敲门。高大山说：&ldo;这么晚了，是谁呀。&rdo;走下楼去开了门，只见大奎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肩上还扛着半袋子高粱米。

高大山说：&ldo;是大奎来了，快进屋。&rdo;

大奎说：&ldo;爹，这一阵子，我老是心慌，梦见你好几回，要不是地里的活忙，我早就来了。&rdo;大奎说着放下米，四处打量，看见了客厅里高权的遗像，一下子怔住了，吃惊地望着高大山：&ldo;权?权兄弟咋地了?&rdo;

高大山强忍悲痛地背过身去，哽咽着说：&ldo;他，他牺牲了。&rdo;

大奎扑过去，抱起遗像叫了声：&ldo;兄弟，哥来晚了，兄弟，哥来看你来了……&rdo;便大哭起来。秋英听到响动从楼上走下来，看见大奎这样，忍不住也哭了起来。大奎见秋英哭，忍住哭声，放下高权的遗像，扑通跪在高大山和秋英面前说：&ldo;妈，你别哭了，哭坏身子咋整。高权兄弟没了，还有高敏高岭，还有我，我们为你们养老送终。&rdo;

高大山百感交集地说：&ldo;大奎，起来，刚才我还在望天上的星星呢，想不到说来你就来了，来了好哇，就多住些日子，陪陪你妈，你妈也退休了，一个人在家呆着，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rdo;

大奎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扶秋英坐下说：&ldo;娘，从明天起，我天天在家陪你。&rdo;回头对高大山说：&ldo;爹，你不知道，家里养的那头母牛，又生了两个小犊子，现在都长到腰那么高了。&rdo;高大山说：&ldo;好，好，这不就一群牛了吗。&rdo;大奎说：&ldo;可不是咋地。&rdo;

秋英说：&ldo;大奎，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饭去。&rdo;大奎说：&ldo;娘，你歇着，我在车上吃过了，现在还饱饱的呢。&rdo;秋英说：&ldo;那我给你收拾床去，你就住高权那屋吧。&rdo;

秋英上楼去了。大奎冲高大山说：&ldo;爹，权兄弟是咋牺牲的呢?&rdo;高大山说：&ldo;巡逻，大风口突遇暴风雪，他抱着界碑冻死的。&rdo;大奎说：&ldo;上次我给他带去的狗皮褥子也不知权兄弟用没用上。&rdo;高大山说：&ldo;大奎，你对兄弟这份心难得呀，他用上了。&rdo;

大奎又动了感情，凝视着遗像说：&ldo;兄弟，哥来晚了，也没送上你一程。&rdo;

高大山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被他的话激起，站起说：&ldo;好了，天不早了，睡觉去吧。&rdo;

大奎上前抱住遗像说：&ldo;兄弟，哥还有好多话要说，你咋就去了呢。上次你叫了一声哥，哥这心里暖和了半年。这次来本打算到部队上再去看看你，可哥再也见不到你了。&rdo;说着又哭了起来。高大山在一旁忍着眼泪说：&ldo;大奎，别哭了，高权是为守卫阵地牺牲的，他是烈士，是咱高家的骄傲。&rdo;

大奎点点头，用衣袖小心地擦去流在高权遗像上的眼泪。

晚上高大山和大奎都睡不着，蹲在院子里说话。大奎在卷纸烟吸，烟头一明一灭，满天星斗也闪闪烁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