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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患得患失（第1页）

李太妃做完晚课，念完一遍经后，听说夏天弃被罚回来了，跟着去伺候的小太监支支吾吾将事情说了一遍。她叫了庄嬷嬷，本想去安慰两句，来到静心斋时，听说夏天弃已经睡下了。有奴婢想要入内叫醒三殿下，她摆手让奴婢们不要惊动，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回到了祈年殿。庄嬷嬷叫了静心斋伺候的奴婢到边上，仔细问了三殿下回来之后的种种，低声将顾清韵与夏天弃的话，向李太妃禀告了一遍。“有清韵安慰，三殿下后来都好了，有说有笑的，您不要担心。”

李太妃微微点头，听说顾清韵还带着夏天弃一起描红写字，教他念字，对顾清韵倒是更加好奇起来，“素心，这清韵的见识，倒真不像个宫奴。”

顾清韵这个奴婢，与一般的小宫女真是不一样。面上她毫不出格，不逾矩不多话，来到祈年殿后，几乎就守在静心斋那边不出来。可是，她识字，见识不凡，心有成算，这样的人，真不像是穷苦出身的。李太妃觉得，顾清韵这样的见识，应该是世家精心养育的嫡女，不对，谁家闺阁女儿家，会谈论这些治国民心之道？李太妃回忆自己当年还是乐安侯府小姐时，每日都是调脂弄粉，绣花弹琴，偶尔听父亲和兄弟谈两句时局，自己可不会想到什么民心之事。“素心，你说顾清韵会不会是官宦之家出身？”

“若说礼仪谈吐，倒是像。可是，内廷人事司记录，这顾清韵是北地青州人士，宫中采买的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奴婢去打听过，青州这几年旱灾，很多人家活不下去，易子而食的事都有。可能她本是书香门第，家道中落了。”

“这倒也有可能。看到她，我就会想起升平……”“公主殿下最是心善了。奴婢本来以为顾清韵照顾三殿下，不过是尽奴才本分。这几天冷眼看着，她对三殿下，到真是维护有加。”

“素心，你看，三殿下内里是不是太过绵软了？”

李太妃坐在寝殿里，看着静心斋那边的灯火，有些犹豫。夏天弃在上书房会有的境遇，她早就猜到了。夏竣中宫嫡子，地位尊崇，谢皇后百般疼爱下，他自小顺风顺水，受不得一点委屈，养成了暴躁易怒的脾气。谢皇后由于夏天弃受叱责，他不能对宪宗不满，自然就会迁怒到夏天弃头上。所以，夏天弃进了上书房，夏竣怎么会忍着不发难？而大皇子和二皇子，乐得让先生们看到夏竣暴躁易怒的一面，肯定不会阻止，甚至还会推波助澜。这样的情形下，夏天弃注定要受欺负。她要的，是和自己、和李家贴心的皇子，所以，她没有提点，只派了一个小太监跟着，任由夏天弃到上书房去见识人情冷暖。现在，夏天弃对宪宗失望了，对皇家兄弟们失望了，对先生们失望了，他就会更加明白，只有依靠自己才能在宫中生存。但是，夏天弃要是个逆来顺受的绵软性子，这些打击，只会让他变得胆小懦弱，一无所成。一个毫无用处的皇子，李家怎么扶持呢？可是，一想到昨日，夏天弃跟自己说，他长大了要去拜祭升平，要将升平接回来。那一瞬间她心里感觉又酸又涩，看着夏天弃，忍不住抱着他痛哭。年纪大了，在这宫里寂寞得太久了，才会因为一个孩子的童言稚语而心软成一片吧。她有些患得患失，若是夏天弃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那安排的这些打击毫无用处，何必让他白白受苦呢？就让他留着单纯善良的性子好了。可这是皇宫啊，自来皇子若是只知道逆来顺受、不争不抢，最后有几个能有个好下场？只怕好的封邑都轮不到吧？这一日里，她一会儿于心不忍想要派庄嬷嬷过去，一会儿又劝自己得忍一时心软，只要夏天弃与自己一条心了，有李家的扶持，他以后的日子会更好。“娘娘，你看殿下的说话行事，奴婢觉得他是外柔内刚、坚忍不拔的性子。再说，奴婢看顾清韵是个明白人，有她带着，殿下会明白该做什么的。”

庄嬷嬷低声劝道。“好，那就再看看，看他——是不是能立起来，是不是知道做什么吧。”

李太妃叹息似地说了一句，希望三殿下，不会让自己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