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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我把车子锁好，脱下头上的大草帽，系在把手上。藤筐里取出书本，返身出来，却看见王一川迎面来了。他穿着一件十分刺目的红黄大格子的上衣，咧着嘴，摇摆着脑袋嚷道：

&ldo;早啊！蜜斯凌！&rdo;

&ldo;早。&rdo;我答着，心想：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他开门见山的便说晚上要来接我们到他家里去。我因为刚才既和王眉贞商量好抵御的妙计，便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没想到这又遇上他，听他左一句右一句晚上准六十驾小轿车来接，简直越听越慌了。忙乱里记起祖母早上说再过几天便是姨婆的生日，便骗他今天是姨婆的七十大寿，如果不是有门必修科要测验，我还得请假半天哩。但是在这个自我第一的人的心眼里，只有他那&ldo;伟大的&rdo;宴会才算重要的。几十个的&ldo;你知道&rdo;，几十个&ldo;我按时来接你&rdo;和&ldo;你一点能过来&rdo;；再加上点数不尽的摇头摆脑，难怪王眉贞，我也要一手抚胸紧闭上眼睛了。

一路上我用细碎而急促的步伐在人群中钻着，他一只跟到钟楼下六十七号教室的门口。看见黄教授从那扇门进去了，才停住脚步。临退却还朝我打手势，伸开一只手，又加进一个大拇指，指指他自己的鼻子，双手作着扶住方向盘的姿势，选中了两下，又指一指我，再一阵的摇头摆脑，猛一个向后转，谢谢天，去了。我舒了一口气，取出笔记簿和钢笔，会神地听起课来。

最后的一节课也上完了，我走到图书馆右侧草坪上的一棵大松树下。隔了大约两三分钟，才看见水越从那边忙匆匆地赶来了。每一次，我总满心喜悦地看他由远向我走着来：那颀长的身材，宽阔的肩膀，挺直而略细的腰和稳健的腿，一步带给我一分的欢欣。这时他近了，我向里一缩，把露在外面的一对眼睛，也藏到树后去。

他立在大树的前面，白衬衫的袖口挽着，露出肌肉强健的臂膀；领口也敞开，添了些粗犷的意味；双手插在腰间，很轻松也很笃定。见他绕这边来，我忙闪过那边，他掉回头来遇我，我又两步跃回原来的所在。

&ldo;出来吧，这棵树上有只大蚂蚁窝哩！&rdo;

我缓缓地露出半只眼睛，又霍地一下缩进去。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象个成年的人无法应付一个淘气的小孩子。

&ldo;别捉迷藏了。我有位客人在宿舍里等着，现在不能和你一道去吃饭，怎么办呢？&rdo;

我真不知道自己怎样看重和他在一起共度的时光，如果不是他这句话给我的失望告诉我。霎时，我觉得袋里的杏花和这一大片美丽的阳光，都是多余的了，更不用说还有心绪继续捉迷藏。

&ldo;那人是我的舅舅，我母亲要他来的，我不能不抽出时间陪他。&rdo;他小心翼翼地解释。

&ldo;没有人教你不要陪他。&rdo;我的眼睛看住地面。

&ldo;那么，对不起你了，现在，你是不是回家去呢？&rdo;

我微得几乎等于零的点一下头。

&ldo;晚上六点钟我来接你，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rdo;

&ldo;不，我已经和别人约好看电影了。&rdo;我故意不告诉他和我相约的人是王眉贞。

&ldo;嗯。&rdo;他沉吟着，许是也不大觉得好受，&ldo;你‐‐想个法子取消他的，好吗？&rdo;

&ldo;不，为什么你会比别人来得重要呢？再说，我已经答应了人家，也无法再找到他了。&rdo;

&ldo;唔！&rdo;他在喉咙里响一声。&ldo;那么，明天下午一时半，我在你家门口等候你，好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