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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第1页）

我爹很有信心，其他家人却比较担心，因为从那件事情以后，我爹给我们兄弟姐妹做的裤衩都没合适过，更别说旗袍了。

当天晚上，等着工人们都下了班，我爹这才开始忙活起来，一直忙到天亮。第二天依然如此，一直到第三天晚上，这件旗袍做出来了。杨扬当即在店里试穿了一下，我们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件旗袍做得太合适了，穿在杨扬身上就跟长出来的一样！那杨扬反复对着镜子打量着，欣赏着……

这一下宜衣社的名声又打出去了，杨扬穿着宜衣社的旗袍，那简直就是免费的超级广告呀！很多有钱有势的人和官太太又开始频频光临宜衣社。我爹已经不再亲手做衣服，而是让大哥拿下了这一摊儿。大哥学手艺也二十多年了，倒也能拿下来。

可是店里仍然有些不对劲，因为一个十二岁的小学徒突然失踪了。大哥通知了巡捕房，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好在店里也不怎么缺人手，慢慢大家就淡忘了这件事儿。

直到有一天，小学徒的父母来上海看孩子，我大哥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了。赶紧去巡捕房打问，巡捕房说了，没有线索怎么找人？这下大哥完全没了主张，只好去跟我爹讨主意，我爹一听说孩子父母找来了，赶紧让人请进来。那孩子的母亲说：&ldo;掌柜的，不是我们故意跟您这儿捣乱。确实是想见见孩子。昨晚上我和他爹同时做了一个梦，梦见孩子浑身是血，身上的皮被生生揭下来了！我担心孩子有啥事儿，所以赶紧从乡下赶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出事儿了！&rdo;这对夫妇典型的农村人的打扮，旧社会的农村人的贫穷是现在根本无法想象的，两个人一路几乎要饭才到的上海。我爹听完两人的描述，立即大口吐血，给在场所有人都吓坏了。那夫妇也顾不得孩子失踪的事情了，不停地道歉。我爹对他们摆摆手，说：&ldo;没事儿，人老了不行了。不关你们的事儿。孩子丢了，我没管好，是我的责任。这样吧，给你们带点钱，你们先回去，要想在这儿住下也行！孩子我们帮着找，你们也别太操心，不用太着急，那么大的孩子挺懂事儿的，丢不了，就怕被抓了壮丁……&rdo;爹没说完就不停地咳嗽。我哥在我爹的示意下给了孩子父母一大笔钱，当时那笔钱完全可以在乡下买一百亩水田！孩子的父母千恩万谢：&ldo;掌柜的！让我们说什么好？孩子在这儿学本事，怎么还能要您的钱呢？这实在是……&rdo;我爹摆摆手，老泪纵横，似有难言之隐。

这对夫妇走后，我爹的身体就突然不行了，他把大哥叫到床前说：&ldo;你可要记住：我死之后一定要把我的皮揭下来，要不然我无法瞑目！&rdo;大哥很吃惊，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当场表示反对。谁知我爹却非常激动：&ldo;你听我的！我是你爹！你要真为我好，就一定要这么做！要不然我做鬼也饶不了你！&rdo;大哥无奈，只好含泪答应了。&ldo;我在地窖里放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你一定别忘了在三个月之后取回来。&rdo;随后，父亲就离世了。大哥按照父亲的遗嘱，揭下了父亲尸体上的皮，三个月之后，大哥从地窖里找出一个人，就是那个失踪的学徒。

孩子带着爹生前留下的一封信。信中说：我知道我做了什么，也知道该做什么。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与你们无关。那年遇到&ldo;鬼裁衣&rdo;之后，我的手艺就完全断送了。为了咱们&ldo;宜衣社&rdo;的牌子，我想尽一切办法，却都没有用。杨扬小姐来做旗袍，我很矛盾，做不好不仅牌子保不住，很可能连命都没有了！为了这么一大家子，我只有铤而走险了。祖上传下了一个量体裁衣的秘籍，但都是偏门，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使用！我想，当时我就是万不得已了！祖上一定会原谅的。我翻开第一页，里面说：活人皮以姜汁熬煮，可平软如锦，复以醋石浸之，火熨则薄如纸，可为衣里，成衣上身即宜，是为&ldo;万人衣&rdo;。意思是说，姜汁熬过的活人皮，就可以像绸缎一样柔软，再用醋石泡了，熨斗就可以把皮熨得跟纸一样薄，用这人皮做衣服里子，成衣之后，谁穿上都合适，这就是&ldo;万人衣&rdo;。秘方中要求，首先必须是本命年的十二岁男孩，其次，必须征得男孩同意，另外，死后必须剥掉自己的皮。男孩被剥皮之前要下符，剥皮之后要用新鲜蚕丝包裹三个月，静卧不得见阳光，才能保命。裁缝者比穿衣者死得早，否则对穿衣者不利。穿足百人，衣服才能不妨主。

在这样严格的条件下，我终于决定铤而走险，跟小学徒商量好，这孩子也懂事，说赴汤蹈火也要挽回咱们&ldo;宜衣社&rdo;的面子。我就剥了这孩子的皮。一切都很顺利，谁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还是死在了杨扬小姐的后面，她死相恐怖，全身皮肤溃烂，没有人形了。那旗袍现在已经倒手六次，我再不死，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被害死。为了减轻罪孽，我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在那孩子父母走后喝了鹤顶红。这本书一定要慎用，要保管好，如果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必将成为大害！这孩子是&ldo;宜衣社&rdo;的大恩人，我已经收了他做儿子，你们以后要像亲兄弟一样对待他。

大哥看完信，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本祖传的制衣秘籍烧掉了。那个孩子浑身的皮肤却合好如初！只是被剥去的部分不及头部和手腕，旧有的皮肤比起新长的来，颜色要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