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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本相之生（第2页）

脚力在琳琅振响的玄唱和清风里，抬起沉甸甸的脑袋……

天空中，云鸟“飞”走了……

大自然，还是一个艳阳天。

“脚力，过来。给膳房跑个小脚。我快要忙得身子颠倒过来了。”膳房老叟喊着发呆看天的脚力。

莲花大勺凌空抛一个呼呼呼的飞旋，啪——手形鸟窜，接住。就像天阙品大弟子“耍刀”的功夫。

老叟当然知晓，精湛的手感，是频频俘获这小人儿甘心效力的工具。

“知道吗？前两天，大郡国降临天神，穿青衣，驾火龙。据说，把洪荒黏族的十巫祭脉都给破了！”老叟拉近脚力，神秘地说道：“我亲眼所见：龙起松枕，光标万里地。大郡戍守的边关，从此以后谁也不敢犯颜！那神，还用我说么……”老叟说罢，用脑袋点点——远处正指教大弟子练功的苍仙尊。

脚力看一眼老叟，会心地笑笑。不语。

“你没出去看看，朝贵宗彝，黼黻冠冕。这两天跟会，赶集场子的乡人可多了。”

脚力从厨窗远眺。遥远朦胧的山底旷原，一大片清丽的素笔水墨。

老叟干净地翻飞两手，他习惯于把精佳的厨艺，视作每天绝好的拉练。

今天他推呈清鲜见长的佐味。翠芹搭配主食玉筋米皮，挑蘸些许油泼香辣。

脚力看见老叟在爨气里操持厨具的场面，忽而心里恻隐般微微抖动起来……

这些家常滋味在乡下该是多么熟悉啊。是的，那就是妈咪的味道。

午餐过后，趁下午杂碎事儿不多，脚力站在半山腰，远眺官道上走动的乡人。

广阔无垠的麦浪随风起伏，散掷吐穗扬花的郁香，

那些和缓走着的人们，姿态飒爽，怡然自乐……人们互相谈论边关的传闻……

神灵……光影……云龙……这些随风飘荡的片言只语，听得脚力又一次热血沸腾。

但没有谁知晓：那十三年来，从一个家的血泊之中长大的少年郎，经历过一段怎样凄楚的苦路！

忽然，他看见一个快乐欢朗的小孩，歪歪扭扭地学着跑动。当他跌倒的瞬间，就见一对青年夫妇俩，将小孩稳妥妥地牵系，幸福地走在宽坦平整的官道上……

脚力猛地转向大平原边缘一个遥远的、被细微蓝雾笼罩的远山……身形凝滞不动，脸面泛动不断闪烁的亮光……仿佛汩汩的、湍促的小河……

十三年来，直到此刻，他才修葺了一个黑色、巨大的心灵断崖……忽然间把残断的童话，借一个幸福的画面拼接起来了……

然后，他微微低下头去，风也似的朝山上跑着……

脚力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一个挽回的安慰。仿佛爹娘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了悲郁、阴冷的背影。

往后的日子，脚力还会为之哭泣，但不会是黑色的绝灭和无底的彻恸。

他不再是一个老成的苦行人，而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

大平原铺开旷朗的，无垠的蓝绿。清淡浮笼的青胭脂，柔和地抹过温存的颜色，深深的土壤仿佛润湿了一大片馥郁的生机。

多舛的生命，会让心灵空间的快乐变得欠缺。脚力伴虎牙刀破掉了心之劫！

此时的他，心里仿佛突然经历一个归位……

正变成——一个本相生着的、快乐的孩子！

清明雨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