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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行至午后，海水褪为湛蓝，与冬日清淡的晴空连成一片，泛着玉璧一般冷光。虽然男人们将最好的卧舱让给了她和从鸾，可海龙号毕竟不是客船。起伏的波涛摇曳着船身，窗外的风浪好似在天空上翻滚。

&ldo;呕‐‐&rdo;

她本来已经不想吐了，可听到从鸾的这声，喉头酸水便被勾了出来。

海上后浪逐前浪，她俩如咸鱼死在沙滩上。身体随着海cháo而延绵涌动，余秭归闭着眼，只觉昏昏欲睡，但求靠岸前都不要再醒来。

&ldo;秭归？&rdo;

朦胧半醒间，身体被轻推了下。这力道虚软的可以，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

&ldo;打一开始，你就想诱上官出京么？&rdo;

&ldo;嗯。&rdo;眼皮掀了掀，她咕哝道，&ldo;要是他不离开京师，恁是观音大士显灵，季君则也难逃出生天。&rdo;

&ldo;的确。&rdo;床板上从鸾回过味来，双眸湛亮看向身侧，&ldo;行啊，秭归，这招引蛇出洞真是妙。&rdo;

再推她，只见咸鱼翻了个身，依旧瘫软状。

&ldo;话说，你是怎么劝得卫濯风加入的，他这人向不管他人瓦上霜，难不成你用了美人计？&rdo;

闻言，余秭归咳得彪出泪来。&ldo;你……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rdo;

&ldo;难道不是？我瞧他对你有点意思。&rdo;

余秭归瞪她一眼。&ldo;蛇打七寸，卫濯风的死穴是世缨卫家。&rdo;

&ldo;世缨卫家？&rdo;从鸾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ldo;秭归，不是我看不起你，只是那卫家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相与的。除了本朝皇帝，还没有人能向卫家承诺什么。&rdo;

&ldo;这我明白，可阿鸾你想过没有，还有一个江湖呢。&rdo;

&ldo;江湖？&rdo;

&ldo;嗯，江湖。&rdo;眸中满是坚定，余秭归抬眼看她，&ldo;入京的几日，我总在想江湖应该是怎样一个江湖。阿鸾，年初我去洞庭看你，你虽谈笑依旧，可眼中已没了两年前自信洒脱。我原以为是你事多，又要顾我，不免□乏术。可一月前在下县，你与官员同座，眼中郁郁之色不减反增。我这才明白，南山院已不是当年那个超然于江湖的南山院，南山老也不是先时那个只记史事的南山老。&rdo;余秭归看向她。

&ldo;你甘心么？&rdo;

从鸾苦笑。&ldo;怎能甘心，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有得是手段。只要在大魏一日，不，只要御座上有帝王，南山院又怎能超然？&rdo;

默默看了从鸾一阵，余秭归轻声开口。&ldo;这种无奈我也尝过，原以为凭借武艺便能改变一个孩子的命运，才放开手厄运便已降临。&rdo;说着，垂眼看向空空如也的掌心。

&ldo;只是，我好不甘呐。&rdo;

听这一声叹，从鸾转眸看她。

&ldo;师兄曾说子愚只图自己快活，不顾天下大义，言语间满是不赞同。可我却一点也不恼他，不但不恼，反而心生羡慕。说到底我既不像师兄那样胸怀天下，也不像子愚那样自我洒脱。明明想护住自己人就好，可看到他人遭逢悲剧又不免心软。初时我也迷茫过，可后来想想，难道世间就只有子愚与师兄两种人？江湖就只有依附朝廷的一条路？&rdo;

&ldo;或许只要我们不那么识时务，不那么容易甘心，我们可以不用随波逐流，江湖也未必成为皇权的附庸。&rdo;

余秭归蓦地凝视，眼波清湛生辉，仿若天岸无边的大海，闪动着细细粼粼的波光。看得从鸾先是一愣，随即沉了下去，不自觉地与之起伏，翻动着同样的心绪。

&ldo;武力也许不能结束厄运，但可以缓解边关的燃眉之急。she人先she马，擒贼先擒王，只要御座没有皇帝，不论是大魏还是北狄都会乱的。南院大王既然能手眼通天在京师安插死士，那自家都城便更不会放过。倘若北狄大位空悬，你想南院大王还会眼馋大魏的京师么？&rdo;

月眸顾盼，看得从鸾浑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