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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离开昆仑墟,是否青阳君有负于你?&rdo;灵鸷冷不防问道。
时雨险被一口酒呛住,也只有灵鸷才会问得这般直接坦荡。
绒绒也愣了片刻。从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连她也没敢这么问过自己。她傻乎乎地点头,又赶紧摇头,&ldo;不,他对我很好。他什么都好……&rdo;说着,她猛灌了一口酒,咂摸良久,忽然悲上心头。&ldo;哇&rdo;地哭了出来,&ldo;我难过的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我却仍旧难过!&rdo;
第24章浮生一醉
&ldo;他说让我化形就化形,他不想我记得的事我就得忘记,他说为我好我只能乖乖接受。&rdo;绒绒泪眼朦胧,&ldo;他不曾负我。是我太贪心了吗?&rdo;
时雨说:&ldo;&lso;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rso;,话虽如此,我辈修行千万年,又有几人能效仿&lso;太上忘情&rso;?&rdo;
&ldo;时雨,还是你懂我,我知道你对我最好。&rdo;绒绒飞投至时雨怀中,呜咽着寻求安慰。时雨被扑倒在板瓦上,深吸了口气,抱也不是,推也不是,浑身不自在。他正想着如何委婉地让她滚开,绒绒嘟囔:&ldo;你长大之后浑身硬邦邦的,抱起来远不如从前舒服了。&rdo;
&ldo;从前我也没有抱过你。&rdo;时雨嫌弃不已。他身上一轻,来不及释然,扭头已见绒绒依偎在灵鸷身边。
灵鸷也有些意外,见她哭得伤心,僵硬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语重心长:&ldo;既求不得,哭也无用。发奋修炼,终有一日让他败于你手下才是正途。&rdo;
时雨清咳一声。
绒绒脑子晕乎乎的,她只当自己喝多了,怎么也想不通&ldo;求不得&rdo;与&ldo;发奋修炼&rdo;之间的因果,只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泣。
&ldo;有好酒、好月、好友为伴,小丫头为何难过?&rdo;谢臻跃上房顶。他已睡了一觉,可还是满眼惺忪,&ldo;从前我总以为摆脱了肉体凡躯,就可以穿着五彩羽衣在祥云上飞来飞去,自由自在,长乐无忧。怎么你们一个个过得苦哈哈的,该做的事还得做,烦恼一点也没落下。&rdo;
&ldo;整天飞来飞去的那是蚊蝇!&rdo;绒绒气苦地瞪向谢臻。&ldo;你们再烦恼,熬几十年,一咽气就烟消云散了。我们活得很久,遇上不好的事,也须难过很久!&rdo;
&ldo;那凡人还修仙做什么?&rdo;谢臻找了个能坐的地方,抽抽鼻子问:&ldo;哪来的酒?&rdo;
时雨只得给了他一坛,&ldo;只有这些了。这酒纵是兑了凡间的酒浆,还是烈性得很。你要是醉死了可怨不得我。&rdo;
谢臻笑道,&ldo;醉着死不疼,不失为一种好死法。&rdo;
绒绒恼他打断了自己的悲痛,絮絮叨叨地扯着他倾吐衷肠。她喝得太急,酒入愁肠废话多,谢臻听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通,也拍了拍她的头,认怂道:&ldo;我错了,你还是继续哭罢!&rdo;
屋顶险峭,瓦面凹凸,谢臻换了好几个姿势也不甚舒坦。他留心身边几人,灵鸷稳如泰山地端坐于屋脊上。时雨踞于飞檐,姿态闲雅,细看才知他周身凌空,并不曾沾身瓦面。而赌气又回了枣树的绒绒更是在树梢迎风摆荡。
&ldo;你们也有你们的好处。&rdo;谢臻难得羡慕道:&ldo;在哪里都能自在安身,又不知困倦,连吃饭、睡觉这等琐事也可免去……可叹你们竟还要费心喝酒。&rdo;
&ldo;你的鞭子不该叫&lso;长生&rso;,最好改叫&lso;长蛇&rso;。&rdo;时雨嘲弄道:&ldo;一身懒骨,你与冬眠的蛇有何区别。&rdo;
好眠之后头痛暂缓,又难得闲适,谢臻半点脾气也没有。他在灵鸷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尝了尝那酒的滋味,颇不以为然:&ldo;这就是所谓神仙佳酿?好是好,只是淡得很。&rdo;
灵鸷知道&ldo;思无邪&rdo;的厉害,扭头看他一眼。&ldo;你活到现在不易,若真的醉死了岂不冤枉?&rdo;
谢臻闻言,又试探着喝了几口,酒意迟迟未曾上头。灵鸷还来不及阻拦,他一鼓作气,半坛子酒入了腹中。
&ldo;想不到我们当中最厌世的竟是一个凡人!&rdo;绒绒咋舌。
时雨冷眼旁观,一心等着看热闹。谁知众人屏息良久,只等来谢臻打了个酒嗝。
谢臻将酒递与面有惊异之色的灵鸷,&ldo;来!隔世重逢,我还未尝与你一醉。&rdo;
&ldo;主……&rdo;时雨张口,然而灵鸷已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酒瓮。他只得将话咽了回去,闷闷望向远处。
灵鸷抿了两口,这酒虽不如他在绒绒酒肆中喝到的那般要命,但也绝不似谢臻说的淡而无味,很快他的面颊在酒意蒸腾之下泛了红。
谢臻拍着灵鸷的肩膀,&ldo;不知为何,我早料到你酒量不佳。难道这也是前世的记忆不成?&rdo;
&ldo;这酒于你无用,好比牛嚼牡丹。&rdo;在绒绒眼中,谢臻才是一个&ldo;怪物&rdo;。她很是好奇:&ldo;你一直都这样吗?&rdo;
谢臻歪着头想了想,慢吞吞道:&ldo;我出身大家,然而我父亲这房唯独我这一个嫡子。早年家父忙于朝政,内宅妻妾倾轧。我记得在我刚懂事不久,有一天母亲忽然重病,汤药皆无用处。幸亏家中请来高人,发现我母亲瞳中有异色,疑心她中了巫蛊之术。后来家人果然在一侍妾房中搜出了两个桐木偶人,一个刻着我母亲的生辰,一个是我的。奇怪的是,同样被人施以咒术,我母亲险些丧命,我却安然无恙,那请来驱邪的高人也说不清是什么缘故。那是我头一回知道自己兴许与别人不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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