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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个手术（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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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晓卿正在看日剧《西瓜》，里面的妈妈是个对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与此同时又非常古板和有控制欲的老太太。女儿在家她管头管脚，女儿离开她又为她的生活担忧，着急三十几岁女儿的婚事。

最新的这集是母亲说自己可能得了癌症要女儿陪同到医院听最后的结论。在路上的时候遇上了一家卖钻戒的店铺，母亲说如果查出来自己是胃癌，就要把橱窗里的价值人民币18万的钻戒买下来。

结果母亲真的得了癌症，女儿和父亲在电话上互相推脱都不愿意把这个坏消息告诉母亲。

最后女儿还是亲口告诉了母亲癌症的事情，母亲装作做好准备的样子，然而还是非常吃惊，两人一起安静地吃豪华的料理，女儿问母亲，要不要去把那颗钻戒买下来。

虽然日本人对死亡的态度也未必就比中国人坦然，但是这个小小的情节，把原本已经有些疏离的母女关系又拉到了一起。晓卿正在想如果碰上一样的事情，会怎么样，结果母亲的电话就来了，说自己胆结石发作，让晓卿和她直接到医院汇合。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比较疲惫但是仍然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爸爸刚好和同事出去旅游，母亲不打算把发病的事情告诉爸爸，于是让晓卿陪她去医院。

在晓卿的再三坚持下，母亲才同意等着晓卿去家里接她。

时间是晚上十点，晓卿之前有陪同袁文轩就诊的经验，她知道这个点去医院看急诊，无论你病得多大多急，没有住院医生收病人，就只能去门诊把基础的检查全部做一遍，等检查结果挂上盐水，母亲还要忍受两三个小时的疼痛。

她想到赵汉云说在医院值班，所以立马电话给他说了母亲的情况，赵汉云二话没说就帮忙去接晓卿的母亲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决定当晚就上手术。

“信不过我？”要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晓卿手都是抖的，赵汉云在一边问，他已经稳妥地做好了术前准备。

“在想要不要给我爸爸打个电话。”晓卿看到手术同意书上打麻醉就有那么多种最坏的可能性，瞬间底气不足。想到陪同袁文轩做了不手术的决定过的那些日夜，自己左右矛盾的心境。

“作为医生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是尽可能相信我吧。”赵汉云握住她在初夏都是冰冷的手，并没有告诉她要不要给父亲打电话，但是她的心却沉静下来。只是她熟悉的每一个自己名字的字，在这个瞬间她仿佛一个都不认识，写得歪歪扭扭。

赵汉云拍拍她的肩，她用从他手心借来的最后一点元气去母亲床前鼓励了一番。

“乖女，没事的，你不要紧张，妈妈这是老毛病了，趁这次做了就好了，别跟你爸爸说了。”母亲疼得累了，有气无力中还是交代不要打扰爸爸。

从季晓卿记事起，爸爸妈妈还挺少分开的，这次爸爸是退休前和同事一起外出旅游，母亲不想打扰。母亲是前段时间体检出来有胆结石的，本想说等到今年夏天过了再到医院做手术，谁知道病不等人。

在手术室外面等的时候，先推了一个病人出来，季晓卿还以为是母亲，结果一看脸是个男人，她觉得肯定是自己精神紧张看错了，因为长得和伍成治很像。

再等了点时间都过了凌晨，母亲才被推出来。

“抱歉，晓卿，今天所有的床位都用完了，只能给阿姨安排到走廊上了，休息得比较差，不过今天反正也休息不成，麻药过了要记得让阿姨保持清醒，不能让她睡了。”赵汉云做好手术出来，满眼疲惫，晚上做手术压力的确不小，临时做小手术未必代表没有风险，有的时候真碰上了状况请主任帮忙就需要叨扰人家，所以赵汉云不敢掉以轻心。

“手术还算顺利吗？”季晓卿知道赵汉云如果跟她讲床位问题多半没有大碍了，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顺利，只是说在我们这样的大医院做小手术，吃亏的就是没用微创的技术，在西南片区的肝胆医院，医生比较年轻，愿意尝试新的疗法，很多医院都开始用微创技术做结石手术，创口小，恢复快。我们科室还是选择传统的手术技术，所以创口肯定比微创大。”赵汉云用尽可能让季晓卿听得懂的话说。

“谢谢你，没有你，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每次来医院都手忙脚乱的感觉。”她的感激不是假的，赵汉云这个人情算欠下了。

“别说这些了，赶紧去照顾阿姨，下半夜我来换你，下半夜你去我房间睡一会儿。”赵汉云的眼睛里面有血丝，但是他在医院里，就不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大男孩，而是大家的赵医生，没几句闲话可以跟她说。

“不用你忙你的。”季晓卿简短地说，而事实上，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面已经有几个家属来找他说病人有疼痛，或者护士台的人来讲几床的病人刚吐了。

今天的走廊里除了晓卿妈妈还有另外一个床位，妈妈还没有醒来，她盯着点滴生怕打完了没人去按时通知护士。在这样的大城市大医院，全国人民的疑难杂症都排队在这里看，所以资源的紧张程度可想而知。赵汉云能给她搞定一个走廊的位置已经是通天的本事了，通常能住院的病人都是手术病人，而且按照医院的规定两个礼拜必须出院，癌症病人住院也要紧锣密鼓地完成检查。两个礼拜出院这条规则虽然不够人性，大病手术怎么可能在两个礼拜内恢复，但是当你看到有那么多的人看不上病，排着队等手术，就又能理解这条冰冷的规定背后的无奈。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家属本来就成了护士的一双眼睛和一个帮手，点滴什么时候挂完，这种细碎的事情，只能是自己的家人自己在乎。晓卿正想着就留意到先前的那位手术病人的点滴快挂完了，而旁边的护工睡着了，所以她走过去提醒。

“晓卿。”伍成治英武的眉毛动了一下，他醒了。

“伍先生，真的是你。”

伍成治无奈地笑笑算是回答，在这个境况下，谁都挺狼狈的，季晓卿自己就是穿着睡衣胡乱抓了个马尾就出来了，听说妈妈病以后，她半分钟都没有容许自己磨蹭。刚在赵汉云面前没有来得及不好意思，这会儿忙乱停顿下来，因伍成治一个目光，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工作再忙，身体要紧。”

“小手术。”伍成治也没有力气多说。

“这位先生手术真不大，年纪又轻，囊肿，良性的，小手术，过不了几天就出院了，说不定比你妈还早，你妈是胆结石吧？”护工阿姨插上了话，在这里，谁有什么隐私，躺在床上的，就是她的生意。晓卿知道伍成治听了可能会不高兴，但是没有办法，这就是现实。

“我妈妈是结石，也没有大碍，阿姨，要麻烦你去看看护士还有多久，我看伍先生这边已经差不多快滴完了。”季晓卿边说边把伍先生点滴的按钮关到最小。

“你好像对这些很熟悉的样子。”伍先生看着她，冒出这句。

“以前照顾过病人，有经验。”季晓卿没有多说什么。

“你去忙吧，你妈妈一会儿也要醒了。”

“恩，伍先生，你这边有什么知会一声，照顾一个人也是照顾，两个人也是。”

“我会说的，你注意自己身体。”伍成治看了她一眼，反而觉得她那白瘦的脸更需要照顾一样。

“妈，你醒了。”回到妈妈这边，刚好妈妈睁开眼睛。

“乖女，妈妈的妆卸了吗？”母亲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女人，晓卿一度怀疑她最在乎的是自身的年轻貌美，爸爸和晓卿恐怕都是排在其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