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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除夕偶遇（第1页）

这一夜，祈年殿中，有两个人辗转无眠。顾清韵为夏天弃忧心，宪宗今日的罚跪，意味着夏天弃在上书房的日子会不好过。若是他过于平庸，只怕会更加受人轻视。可是他要是木秀于林，那他如何自保？李太妃养了他，却不愿意安排保他？是为了什么？她虽然聪慧，但是她将夏天弃视为亲人，没有利用之心，只想他平安喜乐，却忘了李太妃对她也好，对夏天弃也好，就算是有怜惜，那怜惜也只在没有冲突的时候。宫中的女人，首先是为家族活着。李太妃养育一个皇子，不是一时兴起更不只是为了陪伴，她养育一个皇子，为谢皇后解了个难题，将李家从三子争位的旋涡中拉出来，为李家将来的富贵保驾护航。乐安侯想要选一个中立的皇子扶持，有这么一个皇子在，其他人想拉拢前就会想李家手里也有一个皇子，自然不指望李家马上站队。而李家可以从容进退，先施恩再收获。这宫里，只有夏天弃是真正中立的，因为他甚至连母家都没有，死去的美人，只是因为容貌，圣上见到后宠爱有加，才让她有命怀上皇子。可惜福薄命短，再大的荣耀，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要保住李家的富贵，这皇子还不能太平庸，在风云诡谲的皇宫里能活下来。夏天弃尴尬的身世，注定无缘那把龙椅。但是，她希望夏天弃能自强上进，成为李家与其他皇子结盟的纽带。一个没有背景的不受宠皇子，怎么能想着随遇而安呢？自然，顾清韵和李太妃都没有想到，等到夏天弃终于上进了，却是以顾清韵的性命为代价。夏天弃在上书房的日子，他觉得跟小时候比，并不难熬。那些皇子们会欺负他。但是，跟以前待在如妃、丽妃那些人身边比，他觉得上书房的日子就像天堂一样。在这里，大皇子和二皇子很少会直接动手，他们只会说些怪话一旁挑唆，四皇子倒是会上手打他，但是一旦要打过火了或者先生来了，他的伴读谢行简和皇后派在身边伺候的大太监会来阻止，四皇子也只能停下来。四皇子也就八岁，他那拳打脚踢的痛，比起以前针扎鞭抽来，好熬多了。至于五皇子和七皇子，可能年纪还小没想过打人，他们喜欢找自己玩，比如让自己爬地上给他们玩骑大马、躲猫猫的时候让自己钻狗洞躲出去等等。这种事不痛不痒，他觉得过得挺开心。唯一要说不好的，就是先生的戒尺。据说他的父皇吩咐要对他严加管教。所以其他皇子们犯错，打的是伴读或伺候的奴才，他犯错了，先生的戒尺就打他手心了。上书房的先生，都是朝中的官员。他们虽然敢罚三皇子，但也不会无故惩罚。所以，挨过几次打后，他就知道怎么样才能避免被打手心。而放学后，回到祈年殿，李太妃会问他一日过得如何，会让人给他准备瓜果点心。顾清韵会陪他温习功课，听他说先生们讲了什么。每次写文章，他要是写得很好，清韵就不许他交给先生，她说这叫藏拙。有时候，李太妃还会让祈年殿里的小太监小宫女们，跟他一起玩，他能在院子里跑啊跳啊。这样的日子，真是神仙一样。所以，从夏到秋，再从秋到冬，日子倏忽而过。到了宫中除夕宴，宫里自然要摆家宴，除了宫中妃嫔皇子公主们，还有在京的皇室宗亲们，朝中一些重臣们。宪宗派了全福过来，接李太妃到前殿一同参加宫宴守岁，还可见见家人。夏天弃自然是没人让他去参加的，他也不在意，看着御膳房送来的一大桌菜，乐得合不拢嘴。吃完之后，拉了顾清韵到祈年殿外，“御花园那里一座假山上，可以看烟花，我带你去看。”

此时宫中稍有脸面的主子都在前殿坐着，御花园中空无一人，但是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盏宫灯照明。顾清韵也是头一次在宫中过年，听其他宫人们说起宫里除夕宴的烟花好看，也有些好奇。夏天弃兴致很好，一心要让顾清韵看到最好看的烟花。瑞雪兆丰年，为了显得雅致，御花园里有几段路留着积雪，夏天弃在前带路，两人踩在雪地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身后留下一串脚印。等走到了扫过雪的石板路，顾清韵绣鞋都有些湿了。夏天弃说的假山，在御花园靠近前殿的地方，挺大一座，左右各一条石阶通往山上，他拉了顾清韵沿着右边的石阶往上走，假山顶上被几块玲珑石分隔，上山台阶尽头就算一座观景亭，三面观景，一面靠着玲珑石，而玲珑石后一条台阶，刚好就是左边下山的石阶路。顾清韵在靠玲珑石那边的围栏上铺了披风，两人往那一坐，掏出准备的果脯肉干吃着，等着放烟花。“再过一会儿，等那边的灯亮的时候，就会放烟花了。”

夏天弃一指前殿一处。可惜夏天弃说的“一会儿”实在有些久，顾清韵都忍不住打了几个呵欠，明日一早还得给李太妃拜年请安，她正想劝夏天弃回去算了，却看到有假山下有人影过来。难道也是来看烟花的？顾清韵一拉夏天弃，“有别人来了。”

这时他们在假山顶上，往下面看，能清楚看出下面两人的身形。夏天弃探头一看，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长乐皇姐和郑子詹！”

郑子詹是郑贵妃娘家侄儿，长乐公主是谢皇后所出的嫡长公主，这两人怎么会在一起？“我们，离他们远点。”

夏天弃一想到刁蛮的长乐公主与四皇子夏竣一样，脾气可都不算好。几次碰到夏天弃，挖苦讽刺就没少过，他还几次看到这皇姐罚宫婢掌嘴，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她。看两人的样子是想上山了吧？他拉了顾清韵往外玲珑石后下山的路走，“我们下山去看吧？”

顾清韵明显感觉到他的恐惧，手都有些凉了，除夕之夜正是欢庆之时，能躲开麻烦还是躲开吧。她将披风收好，和夏天弃一起躲到了玲珑石后。等到下面两个上来，他们就小心点下山，绕远点到御花园去好了。两人刚避到玲珑石的后面，长乐公主与郑子詹到了假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