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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宽叔站在账台后高喊：&ldo;阿绿！给客人洗头！阿绿！阿绿！人呢？又去哪儿偷懒了？&rdo;

被点到名的小伙计抱着一堆刚晒干的毛巾忙不迭从里间冲出来：&ldo;我在，我在，宽叔我在。&rdo;半张脸都淹没在毛巾里。

宽叔便不多话，伸手指向墙边的理发椅：&ldo;客人在等你洗头。&rdo;

视线顺着宽叔的指引看去，坐在椅上的客人动作散漫，正拿着新买的手机当镜子照。仿佛感应到了阿绿的注视，他抬起脸，神情一如既往的不耐：&ldo;磨蹭什么？这么慢！&rdo;

阿绿就傻了：&ldo;耗子……&rdo;店外西沉的暮色一点点照上脸颊，目光一低再低，直到整个陷进怀里的毛巾堆。

&ldo;楞什么楞？干活！&rdo;粗暴的呵斥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乱七八糟的遐想。

阿绿说不出来的苦闷，扭头看向宽叔求救：&ldo;宽叔，我毛巾还没叠完。&rdo;

宽叔跟客人们正谈笑风生说得热闹，连头都没回一下：&ldo;洗完再叠不就行了？真不会变通。&rdo;

&ldo;可是……&rdo;

没有可是，耗子的眼神透过镜子she到阿绿脸上，阿绿被盯得发毛，无奈地先把毛巾放到一边，一步一挪地站到他身后。

&ldo;你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rdo;刚把洗发液倒上他的头，他就迫不及待开始抱怨。

阿绿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挺好的，脸上没长花，嘴边没沾饭粒，干净清慡，动作专业。

&ldo;都没个笑脸。&rdo;耗子一针见血地指出，&ldo;人家都是笑脸迎客的。&rdo;

你是来洗头的还是来看笑的？小笨蛋在心里说，看见你我笑不出来。表面上却还是沉默着，只是一张低得不寻常的脸隐隐发烫。

耗子笑了笑就不再说他了。原就厚脸皮的男人自从卖起房子就更加不知道&ldo;羞耻&rdo;两字该怎么写，静了一会儿就加入了宽叔他们的聊天行列，下跌的股票、上涨的黄金、离婚的明星……小老百姓一边忙着自家的柴米油盐，一边还不忘别人家的酸甜苦辣。

耗子神秘兮兮地爆料，某一直宣称单身的女星其实早已结婚：&ldo;真的，她通过我们公司在江边买了一套公寓，我经办的，产证是她和她老公两个人。那边的房子不便宜，她老公很厉害，上市公司的老总，生意做得很大。&ldo;一众退休阿姨听得群情激奋：&ldo;喔唷，这个肯定的。哪个女明星不想嫁大老板？单身么是噱头呀，都是炒作出来的。我老公还特别喜欢她，说她长得漂亮。切‐‐我就不喜欢，一脸凶相。她的下巴一看就是整容整出来的，演戏也不好，一点演技都没有，哭都哭得假死了。&rdo;

他们聊得兴致浓厚，女明星到演艺圈，运动员到企业家……天天和人打交道的房产经纪人口中段子无数，神秘的隐形富豪，狗血的家产纷争，桩桩件件戳中女客们的口味，店里一时人声鼎沸。

阿绿站在耗子身后，偷偷透过镜子看到自己之间的肥皂泡和他意气风发的脸。

耗子的头发很硬，沾上水也不肯轻易服帖弯折，扎得阿绿的手心一阵苏痒。他的性格却恰恰相反，能屈能伸，即便被客户骂得狗血淋头，也能立刻收敛起脾气笑脸相迎。阿绿有时会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那么能说会道？平淡无奇的小事到了他嘴里，讲着讲着就成了一波三折的传说。很早就开始奇怪，周天昊怎么那么有能力？男生们都听他号令，女生们都围着他打转。长得好是一方面，会蛊惑人心也是缘由吧？每次被他那双眼一看，心里就不由自主打鼓。

耳边笑声不断，视线起起落落。从被肥皂泡遮住的发根到飞扬的眉梢，然后是高挺的鼻梁、含笑的嘴角。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节分明，应该是刚下班，他还穿着公司发的套装，西装领带，衬衣领口雪白，胸卡上悬着鲜红的吊绳。

眼睛再往上，下巴上的胡渣，轮廓分明的脸，悄悄再多看一眼，正对上他诡笑的眼：&ldo;我很帅吧？&rdo;

不知什么时候，耗子结束了和女客们的谈话，阿绿的细小动作全数看在眼里。

脸上&ldo;轰&rdo;地一下炸开，阿绿被吓得往后跳了半步：&ldo;没有，我没有。&rdo;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横七竖八的拖线板，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小笨蛋吓得&ldo;哎呀&rdo;一声惊叫，失去平衡的时候，手被拉了一把，另一只手顺势拉住一旁的小推车。阿绿站住脚，扶着理发椅的椅背惊魂未定。

宽叔回过头，皱着眉头问：&ldo;阿绿，你又怎么了？&rdo;

&ldo;我……&rdo;人还没从惊吓了回过神来，阿绿拍着心口解释，&ldo;我没注意……&rdo;

&ldo;没事，我跟他闹着玩。&rdo;耗子迅速地抢过话头。他已经从椅上站了起来，手里还抓着阿绿的胳膊。

&ldo;多大了？没事还闹。&rdo;宽叔见耗子开口，就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脸去，又是一副笑眯眯的姿态。

重又站定，阿绿这次不敢再忘神，抬着手肘一心一意瞅着耗子的头顶看。伸手拿小喷瓶的时候，耗子对他丢了个得意的眼神，小笨蛋也抿着嘴，假装没看见。邀什么功？还不是被你吓的？

&ldo;阿绿。&rdo;耗子叫他。

阿绿十指用力，抓啊抓。

&ldo;阿绿。&rdo;耗子又叫他。

阿绿手腕用力，揉啊揉。

&ldo;阿绿。&rdo;耗子不耐烦了，提高嗓门，聊天的客人纷纷往这边看。

迫不得已，阿绿小声答他：&ldo;干什么？&rdo;

&ldo;怎么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