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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裴叔夜他们几人分了三路。他与江随流一路去了司马炎处，晏秀和夏侯玉去了司马勖处，嗣宗一人前往赵地。这几人都是聪明的，他现在只等着六王重新大乱，好叫这江山洗一洗尘土。

&ldo;既然是去体察民情。仪仗就不用太过繁琐。&rdo;赵太尉拱手道：&ldo;用龙车和禁卫即可，也免落人口实，说我皇室奢靡。&rdo;

&ldo;一切如太尉所言。&rdo;司马衷点头，回头又看了一眼潋滟。恰好那人正盯着韩朔打量，眼里尽是冷冷的颜色。

皇帝微微一哂，转过头去道：&ldo;朕肚子饿了，要不这件事儿你们就下去办吧，朕要和爱妃去用膳了。&rdo;

韩朔平静地朝皇帝行礼：&ldo;臣告退。&rdo;

其余几人没韩朔这样波澜不惊，赵太尉、包括后头站着的尚书令、廷尉等人，都是目光复杂地看了一旁的帘子一眼。

这位贵妃娘娘当真是好手段，皇上如今已经是越来越依赖她，幸而没叫她握了兵权，不然，这祖宗传下来的江山，怕是要毁在个女人手里。

潋滟不在乎他们的目光，朝皇帝勾勾手，他便高兴地走到帘子后头来拉着她问：&ldo;爱妃想吃什么？&rdo;

&ldo;臣妾想吃胭脂鹅脯、香苏鹌鹑、梅花豆腐。&rdo;她笑吟吟地念了几个名字。

帘子外头几人都变了脸色。虽然不能要求女人懂得太多民生疾苦，但是路有冻死骨，这些东西她也吃得安生？

楚啸天握紧了拳头，正待开口。却听得潋滟接着道：&ldo;可是如今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宫里头却还有这么多好东西。皇上觉得，妥当么？&rdo;

司马衷一脸错愕，刚刚赵太尉说什么灾民多有饿死者，他没专心听。现在听潋滟说得一句&ldo;百姓连饭都吃不上&rdo;，他下意识地就道：&rdo;妥当不妥当倒是其次，爱妃，朕好奇，百姓吃不上饭，为什么不喝肉糜呢？&rdo;

大殿里一时安静。韩朔刚好退到门口，一只脚踏出太极殿，就听得这样一句。一个没忍住，就冷笑出了声。

傻子就是傻子，当真半点没有将家国百姓放在心里，愚昧无知又呆笨。这样的皇帝留着，还能做什么呢？

眼里划过一抹决然，韩朔跟着走出了太极殿，远远地还能听见几个老臣痛心疾首的声音：&rdo;皇上！皇上啊！&rdo;

潋滟被他这句话给气着了，直揉太阳穴。朝中重臣都在这里，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下群臣可不都是要觉得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了么？

&ldo;皇上，粮食比肉低廉甚多，百姓连粮食都吃不起，又怎么吃得起肉？&rdo;想了想，潋滟深吸一口气，握着司马衷的手劝道：&ldo;皇上是一国之君，当先百姓之苦而苦，后百姓之乐而乐。出巡能让您看见百姓的现状，臣妾也希望您能下令，将宫中肉食悉数送出宫外，令人熬成肉粥，派发于灾民。&rdo;

司马衷好像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扁扁嘴委屈地看了潋滟一眼，然后走出帘子对脸色铁青的各位大臣道：&ldo;朕错了，爱妃说得对，即日起宫中肉食，当全部送出宫外，做成肉粥给百姓。&rdo;

楚啸天看了帘子一眼，脸色终于好了一些，点头道：&ldo;皇上仁慈。&rdo;

&ldo;朕，很多时候会不懂事。&rdo;司马衷沮丧地坐在椅子上，跟认错的孩子似的，朝着一众大臣道：&ldo;但是朕也想百姓安乐，江山稳定。只是朕比较笨……各位爱卿，莫要讨厌朕。&rdo;

可怜巴巴的声音。听得一众老臣怒火全无，只是心里有满满的无奈。为何这皇帝是个傻子啊，若是不然，以他的善良仁慈，做一个守成之君。足够了。

潋滟心里也软了软，想着毕竟皇帝不懂事，也是能原谅的吧。

中午回沉香宫用膳，小傻子喝着清粥，一句怨言都没有。

&ldo;皇上。要不要吃您喜欢的烤鹿肉？&rdo;一时兴起，潋滟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司马衷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ldo;爱妃莫要再说，饿死的百姓那么多，朕还说什么吃肉？&rdo;

潋滟被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他这样正经起来，像是神志很清醒，眼里还含着忧国忧民的情绪。恍惚间让她觉得以前看见的小傻子都是幻觉。

不过只是这一瞬，皇帝眉毛一抬就是一副破功的样子，眨巴着眼睛问：&ldo;爱妃。这个样子是不是就很有气势？&rdo;

一口气长呼出来，潋滟想起了，这是自己教他的，哪知道他还记着。

&ldo;爱妃，你怎么了？&rdo;皇帝看着她这吓得不轻的模样，担忧地问。

&ldo;无碍。&rdo;潋滟摆摆手：&ldo;臣妾只是想多了。&rdo;

正常人若是能装疯卖傻成这样，那也真的不是凡人。两年来她几乎时常能看见司马衷，他的小动作她都知道得很清楚。司马衷是真傻，不会有什么奇迹。

只是最近宫里来来往往的人好像多了些。高家人不仅是惦记着皇后的身孕，派了高氏的亲妹妹去显阳殿服侍，还顺带送了两个女子进宫，皇后让她安排侍寝，兴许是怕怀孕这几个月，高家恩宠易逝，想用新人固宠。

潋滟也不在意。让那两个女子封了美人，没事就陪在皇帝身边逗他玩。

除了女人，潋滟几次去太极殿的寝宫都会瞧见一些生面孔的侍卫，问皇帝是怎么回事，小傻子只委屈地看着她说：&ldo;不知道。&rdo;

兴许是韩朔派来监视的吧，潋滟皱了皱眉，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过了几天，皇帝出游，潋滟得以乔装跟着出去。走出洛阳宫城几步尚算看得过去，但一进洛阳最大的贫民巷，那惨状就令人不忍多看了。

衣衫褴褛的孩子都饿成了皮包骨，有的手里拿着个缺口的碗，往空气里伸着，眼里没有什么神采。路边还有很多糙席裹着的尸体，只露出一双没有穿鞋的脚，脏兮兮的全是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