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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李处耘也不起身，弯起弓，搭上箭，霹雳也似的大喝一声：&ldo;站住，不许过来，过来的一个个都是死。&rdo;众兵士一怔住脚，定睛一看，只见数十步外，一个年青人弯弓搭箭，坐着发威呢！都发一声笑，道：&ldo;兀那汉子只怕是疯了，这般不知死活。你便有通天本事，怎敌得我人多？&rdo;那骑在马上的喝道：&ldo;去几个人把他宰了。&rdo;便有胆大的数人提刀发足奔来。只听&ldo;嗖&rdo;的一声，跑在最前面的一人扑地便倒，一支箭穿喉而过，哼都没哼一声，众人一愣停步。瞧李处耘时，弓又引满了。马上那人大怒，吼道：&ldo;贼厮鸟，胆敢射杀官军？快上前捉了……啊也……&rdo;一个筋斗从马上跌下，这一箭穿心而过，眼见是又不活了。众官兵见如此神箭，吓得魂飞魄散，一哄回头都跑了。处耘掷下了弓，呵呵大笑，引杯一饮而尽，发声长啸，胸怀顿畅。然而心知官兵必不甘休，便过去把尸身上刀、剑悉数解下，搬过来放在桌上。坐下再等。忽看见里门外有一人探头探脑，身穿号衣，正是官兵，处耘也不介意，慢慢取过弓来，观个真切，一箭射去，那小卒急缩头时，脸上早着，仰面便倒，背后数声惊呼，却再没有人现身。处耘喝道：&ldo;有胆子的便进来厮杀，躲躲闪闪地做甚？&rdo;‐‐却无一人应。

看看又过了半个时辰，耳听得又有脚步声，步声沉重，人数甚多，转眼见十数人顶盔著甲，执盾握刀，两人一排并肩走来，都把盾护着脸；两只贼眼从盾上绘着的兽眼腰孔中望了出来，口里&ldo;嗬、嗬&rdo;地喊着，只因铠甲重了，走得甚慢，却一步步逼近来，处耘瞄准兽目一箭射去，只听&ldo;铛&rdo;的一声大响，箭被盾牌挡落。那人觉手上重重一震，退后一步，随即又踏步上前，处耘见射目不中，又见敌人全身被铠甲护住，伤他不得，心中略慌，忽然灵机一动，便又搭箭，这次却瞄准那脚，观得真切，一箭射去，那人&ldo;啊&rdo;的一声大叫，扑地便倒，铠甲沉重，却又如何挣扎得起？便是翻身也难，只能躺着哀嗥。处耘见这箭成功，心中大定，更不犹豫，一箭箭只向来敌脚踝瞄准，瞬间又射翻了三、四个。里门内外十数披甲兵卒吓得回头一窝蜂奔散，更不回头。处耘掷下弓哈哈大笑，倾壶欲饮，那壶酒已空了，腹内饥火上升，看那日头，略略偏西，是未末申初时分，回头看自家大门，兀自关得紧紧的，一个人影也无，竟是不管自己死活，正恼火时，左手一家柴门&ldo;呀&rdo;地一声打开，走出一个敝服老汉来，那老汉并不打话，趋上前倒身便拜，眼里泪如雨下，处耘忙不迭扶起，老汉哽咽道：&ldo;不是英雄神勇，老汉一家人便活不成了，恩人，恩人。&rdo;处耘忙道：&ldo;老丈说哪里话来？在下也是为自己一家人拼命，又何劳申谢？况且眼下凶险未过，还不知怎么样呢！老丈，有水便请赐一口，在下口渴得紧。&rdo;老汉忙道：&ldo;有，有。&rdo;忙不迭回去捧出一壶茶、几大块蒸饼来，处耘几大口吃喝了，听那五、六个披甲兵卒倒在地上兀自挣扎呼痛，处耘心下刚硬，提起剑，一剑一个刺死，血溅得满身都是，那老汉几曾见过如此行凶杀人？吓得闭上眼全身发抖。处耘笑慰道：&ldo;老丈休惊，这等残民畜生不杀，他便来害人，其实饶他不得。&rdo;老丈张口答道：&ldo;是，是。&rdo;处耘问道：&ldo;这里弄里住得有精壮汉子么？&rdo;老汉道：&ldo;也有几个。&rdo;处耘道：&ldo;如此正好，都与我唤出来！&rdo;里正便四下叩门吆喝，少停陆续走出七八个丁壮来，均到处耘前申喏了。处耘斥道：&ldo;眼下大难临头，是好汉便当挺身一搏，以护老小安全，关起门来做缩头乌龟，便躲得过么？&rdo;那几个丁壮心下惭愧，都道：&ldo;便是吓得慌了，又没兵刃护身，又没人牵头，是以只好关门等死。现下愿听相公号令。&rdo;处耘便命众人捡拾了死人的兵刃，剥下铠甲穿上，着两个会点儿武艺的把守在里栅前，余下的便一家家喝人出来，拖出粗笨桌椅设置路障，递茶递水，一时间人进人出颇为热闹。处耘有了帮手心中略定，也唤开家门，叫出几个家丁帮忙，这时天色向晚，远处哭喊声渐渐稀了，想是众官军掳掠得倦了，已收兵回营。这时，只见守栅的丁壮引一个人走来，却是赵匡胤。匡胤远远地便喊道：&ldo;兄弟，没事么？&rdo;处耘迎上几步，笑道：&ldo;没事，没事，来过几个该死的匪卒，都叫小弟料理了。&rdo;匡胤道：&ldo;几个兄弟处，只你孤单，为兄的牵挂得紧。&rdo;处耘道：&ldo;慕容、令坤兄处怎样？&rdo;匡胤道：&ldo;他们两家广有家将、家丁，戒备森严，乱军怎敢上门捋虎须？没事，没事，只是一路行来，处处死尸横地，家家门窗残破，经此一劫，京师元气大伤了。&rdo;处耘道：&ldo;这张彦泽罪该万死，小弟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rdo;匡胤道：&ldo;谁说不是？只怕明天还要不住手洗劫呢。&rdo;处耘傲然一笑道：&ldo;不怕死的便来。今日小弟一个人杀了十来个匪卒，眼下有了十几个帮手，又怕他怎地？&rdo;匡胤正色道：&ldo;兄弟休得大意。今日便杀了几个，彼等回营投诉，明日决不肯干休。这些丁壮又没习过武艺，是不济事的，为兄的去与韩令坤说说，明日拨几个人来，免得你孤掌难鸣。&rdo;处耘道：&ldo;不用，不用，令坤处也不见得强到哪里去，小弟虽则力微，却也尽可自保。&rdo;匡胤劝道：&ldo;还是谨慎些为是，岂不闻&lso;有备无患&rso;？&rdo;又复叮咛几句走了。李处耘安排众人轮番守夜，自去床上睡了，片刻间鼾声大作。可怜满城百姓，又有几个睡得着？那死了人的人家、被糟蹋了的妇女，彻夜哀哭，深夜听得，甚是惨人。匡胤深感兵戎之酷，亡国之惨，百姓之苦，彻夜不曾闭目。一股救国拯民的豪气充塞胸臆，切齿道：&ldo;匡胤，匡胤，大丈夫生当乱世，若不能拯民于水火之中，生复何为？&rdo;滚下几行火热的英雄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