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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当晚，赵匡胤求见。

柴荣自三年前和赵匡胤一别，再没有相见过。听得他来，自是欢喜。寒暄已毕，匡胤道：&ldo;请殿下屏退左右。&rdo;柴荣便携了他手，引入内书房坐下，此时左右更无一人了。匡胤开口便问：&ldo;殿下何以三年不朝？&rdo;柴荣道：&ldo;便是皇上以为澶州重地，不可暂离，是以屡请不许耳。&rdo;匡胤又问道：&ldo;然则皇上何以今日又许了？&rdo;柴荣道：&ldo;我也不知，想是皇上思念我之故。&rdo;匡胤道：&ldo;不然，此事大违人情！殿下亦知处境之危殆乎？&rdo;柴荣大惊，忙问道：&ldo;赵兄这话怎说？&rdo;匡胤道：&ldo;殿下！中外皆知皇上别无子嗣，只殿下一人而已，怎会不让殿下随侍左右？这必然是有奸人阻隔了。殿下试想：设若一旦皇上龙体违和，奸人乘机叛乱，派兵阻于滑州，却令邺都王殷出兵蹑澶州之后，如此则殿下腹背受敌，到了那时，则周室危矣！殿下岂能不防乎？&rdo;柴荣大惊，忙起立握住匡胤手道：&ldo;赵兄必有所闻！奸人是谁？幸希有以教我。&rdo;匡胤道：&ldo;殿下且坐：据闻殿下自广顺元年至今，已五次呈请入朝，均未获准，不知可有此事否？&rdo;柴荣道：&ldo;有之。&rdo;匡胤道：&ldo;那几次王峻都在汴梁，这次却是不在了。&rdo;柴荣道：&ldo;然则是王峻那厮蓄意阻隔么？&rdo;匡胤道：&ldo;这个，小将就不知道了！&rdo;柴荣凝思不语。匡胤道：&ldo;殿下试想，王峻位极人臣，军、政大权在握，设若是他阻隔，其用心如何，又何待言乎？殿下请恕小将直言：殿下并非皇上亲子，况又功业未显，虽然皇上视殿下若亲生，然此地位极易动摇。万一王峻以此为借口，声言皇上无子嗣，觊觎神座，殿下有力与之敌乎？&rdo;一席话说得柴荣背上全是冷汗，颤声道：&ldo;此事我与众谋臣私下已有过议论，多次呈请面圣，亦是为此耳，只是没赵兄说的透彻。依赵兄之见，眼下该当如何？&rdo;匡胤道：&ldo;是亦不难。殿下只需将利害向皇上剖析清楚，皇上英明，自必会设法防范也。&rdo;柴荣愁道：&ldo;只怕皇上亲信王峻，未必能听得进去。&rdo;匡胤笑道：&ldo;这却不然。自古道：&lso;功高震主&rso;，王峻近来行为跋扈，渐至离间皇上骨肉，皇上岂能不觉？这两年来，朝堂已渐布忠良大臣，护驾亲军又为张永德、李重进等皇戚掌握，奸佞若有异动，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还是适才说的：怕只怕皇上龙体欠泰，殿下又不在身边，奸人突然发难，那时群龙无首，就难说了！&rdo;柴荣道：&ldo;却是如何说得皇上相信才好！&rdo;匡胤道：&ldo;这个容易。殿下明日朝见皇上，只需说：王峻若是心中无鬼，则此次殿下回朝，彼便无甚动静；如果心中有鬼，彼必连夜从河上奔回汴京。以此卜其心，自必会促使皇上明白。&rdo;柴荣迟疑道：&ldo;他会回来么？&rdo;匡胤道：&ldo;他若心中有鬼，是必奔回的。一则阻皇上明旨立殿下为储君（太子）；二则阻皇上召殿下入京任职；三则防殿下有甚举措于彼不利。以小将卜之，彼必奔回无疑。&rdo;柴荣道：&ldo;深感赵兄关怀！此事容我好好想想！&rdo;匡胤便辞去了。

次日早朝，柴荣随班进见。周太祖于众人中一眼瞥见，大喜，温颜道：&ldo;你是几时到京的？怎不立时觐见？&rdo;柴荣叩首道：&ldo;臣不敢越礼！&rdo;周太祖道：&ldo;朝后随朕入宫叙话。&rdo;早朝毕，柴荣随着太祖进入御书房，重行家人之礼。柴荣呜咽道：&ldo;父皇三年不见，怎地清减如此？&rdo;郭威叹道：&ldo;便是操心的事多了些，一刻不能舒心。&rdo;柴荣道：&ldo;孩儿在澶州，闻得百姓皆言：赋税轻省，徭役不兴，省刑奖农，朝政清明，都歌颂父皇圣德呢！&rdo;郭威微笑道：&ldo;朕出自行伍，未习为政之道，然而民间疾苦却是亲见亲闻，是以不敢扰耳，又诶得上什么圣德了？要想无大陨越，也就够烦心的了，你道这皇帝是容易做的么？&rdo;柴荣道：&ldo;闻道皇上物色的几个宰臣均很能干，又都公忠体国，皇上便放心让他们多做些事，无需过于劳累了。&rdo;太祖道：&ldo;国家新造，百事丛集，哪能放心呢？&rdo;柴荣道：&ldo;只是孩儿远在澶州，既不能为父皇稍分劳虑，又不能服侍父皇起居，日夜思念，恨不能插翅回来觐见。&rdo;说着，又流下泪来。郭威道：&ldo;你这次能回来看看，就大慰朕怀了。你现下住在哪里？&rdo;柴荣道：&ldo;便住在老屋。&rdo;郭威惨然道：&ldo;那老屋三年来朕不曾去得一次，实不忍见故居，不愿想见昔日屠戮之惨状也。&rdo;柴荣道：&ldo;孩儿便是忆念母后（指当日同时遇害的郭威继室李氏）及诸兄弟，这才住进去的。&rdo;郭威道：&ldo;有你去祭奠一番也好。&rdo;沉默一会，又道：&ldo;你这次回来，便多住些时，不必忙着回澶州。&rdo;柴荣道：&ldo;是！孩儿巴不得能多侍奉父皇些时，只是……&rdo;郭威诧道：&ldo;只是甚么？&rdo;柴荣不语，郭威道：&ldo;左右退下。&rdo;众侍监退至门外。郭威便道：&ldo;孩儿有甚言语，尽数道来。&rdo;柴荣道：&ldo;孩儿怕不愿长侍父皇左右？只是怕有人不愿意呢！&rdo;郭威道：&ldo;谁敢阻隔朕父子了？&rdo;柴荣道：&ldo;孩儿曾五次奏请归觐，悉未获准，是以有所疑耳。&rdo;郭威道：&ldo;那是王峻说，让你在外多历练些时，再则澶州重镇，实为京师屏障。他也是一番好意，休得多疑。&rdo;柴荣道：&ldo;澶州与契丹之间，还隔着镇定、邺都呢，暂离一时，晋见父皇，又为什么不能暂离了？间人父子亲情，又能是甚么好心了？&rdo;郭威道：&ldo;王峻与我共过患难，拥立之功不可没也，岂可轻疑？&rdo;柴荣起立，叩头道：&ldo;父皇，&lso;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rso;啊！邺都王殷与彼交厚，使者来往时时经过澶州，孩儿在澶州如芒刺在背，一日也不敢安枕呢！设若一旦有变，孩儿腹背受敌，又怎能为京师藩篱了？&rdo;郭威道：&ldo;孩儿过虑了！&rdo;柴荣道：&ldo;但愿是孩儿过虑才好。只是皇上，孩儿不在父皇身边，一旦有警，却是鞭长难及呢！&rdo;郭威道：&ldo;朕便是也想调你回京，一则多个人帮我分忧，二则父子也得常聚。&rdo;柴荣冷笑道：&ldo;这个，王峻必定百般阻挠。孩儿今日得归暂见天颜，实因王峻不在京师之故，否则岂能回来？孩儿料想，那王峻听得孩儿归京，必当星夜驰回京师防范，如若不验，便是孩儿过虑了。&rdo;郭威疑道：&ldo;他怕不见得会回来吧？河工未竣，又未奉召，他回来做什么？&rdo;柴荣道：&ldo;他怕父皇留孩儿在京，碍他手脚呢！&rdo;郭威微笑道：&ldo;是么？咱们等着瞧瞧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