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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待我不薄么?”温芝芝反问了一句,接着摇了摇头,眼中泛出泪珠,一颗颗在粉腮上悄然滑落,泣声道:“我被温家记名前,过的是什么猪狗不如的苦日子!饥一顿饱一顿的,连下人吃穿用度都比我这个小姐讲究。温相为人苛刻,厚此薄彼也就罢了,温夫人更是过分,放纵那些所谓的正门嫡子嫡女们欺负我。”
温芝芝仰起头,直视皇帝身后的女子,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说道:“温情,小时你把我推下水的事,不会以为我早就忘记了吧?那一刻,我就发誓,他日必要出头,与你温家一刀两断。”
没关系的,长姐和父亲都受得住的。温芝芝看见长姐脸上露出痛苦懊悔的神情,看见温相低了头沉默不语,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全无在家时的意气风发。她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低下了头,只抹着眼泪,再也不肯多说半句。
今日一过,温芝芝就成了千夫所指的白眼狼。
所有人都怔了一怔,温芝芝能有今天,都是托了温家的福,没了温家,她只是个前代花魁生下的不入流的美姬罢了,她如此行事,固然保存了温家,不管祭天之事成与不成,温家不会受到牵连,她恐怕就…
皇帝垂了眸,心中轻叹道:温家的家教可真是厉害,培养的每个子女俱是才德俱佳,就连心智上都果谋善断,远超常人。就这么拔了温家着实有些可惜,不如就罚了温相去国子监当夫子吧,看他忙于教书也是一种乐趣。
“你说的有理,朕必会替你做主,温相,朕看,今日卿回去后,就把温舞雩移出温家的族籍吧。温舞雩,今日你便开始研习祭天送凶神用的舞。”
皇帝转向顾溟:“顾祭天,何时再祭天合适?”
顾溟欠了欠身:“七日后。”
温芝芝磕了个头,道:“谢主隆恩。”
事情解决,大臣们、温芝芝都退了出去,只留皇帝一个还坐在里间的御桌前,对着窗外越来越凛冽的风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相走之前悄悄给温情使了个眼色,温情心底明白,这是想和她说一说温芝芝的事。她快速地在掌心写了一行字,趁着交递奏折的时候,给温相瞄了一眼。
“再过两刻,偏殿见。”偏殿里她都打点好了人手,往日里只有两个小太监在那里取暖值守。那里暖和,锦绣也在,温相不用在外头等着受寒。
温情迅速整理好了今日的工作,和皇帝报备了一声,就准备下班了。今日里她被温芝芝的突然“告状”震到了,心中有些不好受,但过了一会,就缓过来了,倒是皇帝神思渺渺,看着总是在走神发呆的样子,有些奇怪。
她在星聊群里呼唤了一下夏甜,让她过来哄哄小皇帝,夏甜满口答应,过了一会又不理他了,估计陪着太后打麻将玩疯了。
看样子,皇帝的恋情注定是要无疾而终了。本来,夏甜心理年龄都二十多了,经历了社会的打磨,什么没见过呢,李纯虽然当了皇帝后,心思深沉,但在夏甜他们几个穿越者的眼里,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别扭小孩,放到现代,还是初中生呢,所以温情总是不自觉拿家里面对宜松宜柏的态度对待李纯,想必夏甜更甚。
尤其是,不久前,他们刚知道皇帝的童年阴影。
从那时起,温情就不怪李纯了,他也很不容易啊。
她还“飞雪传书”给温相,问是不是他真的逼死了皇帝的娘亲,温相郑重地斥责了她,他敢用全家人的性命发誓,绝对不是他,这是先皇自己一个人想的主意,和他可没有关系噢!
先前,夏甜对李纯总是存了玩笑和恶搞的意思,之后,就变了,常常拉着温情他们几个鼓捣出现代的玩意,想哄李纯开心,就和哄小孩一样,当然,温情可没遇到过这样笨拙的哄小孩的方式,她甚至怀疑,皇帝早就看出来夏甜的意思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夏甜说,他们总是要走了,等走了,就真的没人来关心李纯是不是真的开心了。
能多开心一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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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父女见面,竟同时脱口而出:“别怪芝芝,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言罢,两人愣了愣,笑了起来。温家的人,有执拗倔强的,有巧言善辩的,有不惜断腕以明志的,唯独没有一个是傻瓜。
温相叹声道:“这一回可苦了那个傻丫头了,其实就算她说不愿,会如何呢?大不了老夫舍了这个官位不当了!”
温情别过头,假装在看窗外的飞雪,却是害怕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从排斥漠视到接纳疼爱,视她做真正的女儿,每一步走来,都有人相护,直到今天,哪怕温芝芝今后不是温家的人,哪怕她根本不姓温,身上没有流淌着温家的血脉,她早已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大概,这就是她努力的意义吧。
温情吸了吸鼻子,问道:“说起来,还想让父亲打听个人,就是母亲派来教导温芝芝宫廷礼仪的兰草,她身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温相思索了一番:“我只记得她是你母亲从当年先皇驾崩后从宫中外放的女官里挑选的,据她说,早年父母双亡把她卖到宫中当宫婢,世上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了。其他倒是没有不甚了解,怎么,阿情觉得她会对芝芝造成不利?”
温情点了点头:“是前些日子,九龙祭之后,女官之首柳玉人专门过来告诫我的。我后来看了几次,觉得兰草为人本分,也在用心教导芝芝,但俗话不是说了吗?越是伪装得完美无缺的人,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之事,所以央托父亲查探一番。”
时隔久远,知道兰草身份和底细的鸟也挂的差不多了,交给鸟儿来查情报,确实有些难。
温相答道:“好,顺便查查她和当日里毒害宜松的人有没有关系。”
两人对坐默了半晌,温情突然笑了起来,温相问道是何缘故。温情答道:“怕是温家好事将近了。我看柳家那个柳眉然对芝芝很有几分意思。”
温相诧异了一下:“柳眉然?他倒是才华横溢之辈,不过一直自视甚高,流连姬院,偏爱好颜之女。柳家中门风甚严,非世家大族不嫁不娶,不然女子宁可送去宫中像那个柳玉人一样做女官。芝芝怎和他牵扯上关系?”
温情笑了笑:“这个问题呀,您得回家问问宜松,他最清楚。”
温相挠了挠头,咕哝了一句:“那小子又给我惹了什么祸了,造孽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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