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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幸索性闭上眼,心情是被又跺又磨的硬糖渣屑,黏化在柏油马路。
她讨厌得天独厚的人。
蛋糕店里是烘焙香气,丝丝焦脆的吐司麦味掺在浓郁的奶香里,浸在这室内轻咳一声就能吐出糖渣来。
店员去里间取出路江寻事先预定的蛋糕,双手捧着薄荷绿的包装盒,笑得诚恳礼貌,洁白的衬衫口袋上刺绣店名,花体英文笔画蜷曲盘绕如柳树丝绦,兼有欢迎与欢送之意。
“先生是给女朋友过生日吗?生日快乐哦。”
她的目光流利地高低切换,视线像固定包装一样将面前的二人打结。
路江寻轻咳了一声,欲抬起接过蛋糕的手顿了顿,不知该先撞破哪一个误会。
“是的。谢谢你。”程幸笑着眨眼,自上提起包装上柔滑缎面的蝴蝶结,牵着路江寻的袖子转身离开。
尴尬的气氛像打翻在地的墨水,趁那浓稠汁液还未匍匐脏污叁个人的鞋底,她便将它围挡在推拉门内。
路江寻替程幸扶着门,她嘴角的笑意尚未消融,不知是为这善意谎言还是为自己挺身解围之英勇——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她更不是他的女朋友,显而易见。
但他仍难自禁地为她的回答而欣喜。
程幸庄重地将蛋糕抱在副驾驶,以守护为己任,低头漫不经心地研究丝带的系法,将蝴蝶结象征翅膀的水滴形扯得更圆滑饱满。
程幸轻嗅了一口,鼻尖致密的奶油甜香顺着气管下流,愈发浅淡。
她将纸盒往膝盖方向推远几寸,礼貌客套地询问,“你是多少岁的生日?”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她大概会在应承下女朋友的身份的转身时便问出这种对比鲜明如黑白两色的问题。
路江寻毫不灰心,“24。”
“哦。”
她在两句话的空白里回忆自己的年龄,“你比我大一岁。”
“你...”路江寻手上熟练地扭转方向盘,话出口却如缺乏润滑的齿轮,滚动一节便卡住,仿佛早知不该问。
“我的生日吗?”程幸习惯了处理这种对她来说其实称得上冒犯的问题。
“我不过生日,身份证上的生日是被捡到的日期,没有什么意义。”
她从没有在路江寻面前遮掩自己弃儿的身份,或者说她在希望自己的悲惨与贫穷能够逼退他。
“对不起。”路江寻又在道歉。
“这不算什么,真的。至少我知道我的生日在秋天,只是算年龄的时候我会直接用春节计算,所以我可能现在还不到23岁。”她把她的年龄问题分享给路江寻,但她也并不真正在意答案。
“那等到秋...”路江寻“天”字还未说出口便被打断。
“我不是很喜欢秋天,你生在春天,会喜欢春天吗?”程幸蹩脚地扭转话题,她对于他要说的内容有些预见,十足的抗拒。
“我喜欢夏天。”
“我也是。”
车驶入停车场,视野被压缩成两面水泥墙的宽度,她的回答冻结在夹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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