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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门外雨不休，一滴一滴都像是砸在人的心中，砸一下全身就要抽搐地疼一下。揽着祝唯和刘乐硕，景乔的衣襟被湿透。

景乔眼前却突然浮现出，他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有山怪袭击了他所在的村子，满目的血光，满耳的哭喊，他一个孤儿跟着人群奔跑，摔倒了被多少人踩过。忍着疼痛站起来，感觉背后风声大作，他放弃了挣扎，却突然看到天光乍破。有仙人立于云端，伸手将他接上云端，&ldo;孩子，对不起，我来晚了。&rdo;从那以后，他再也不会哭。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他在这间房子里，看着那个跪在地上懵懂无知的少女，同样的不会哭，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如果失去了庇护，你要如何走下去？

大雨如注，空气中的荷香却更浓了几分。景乔心中空的厉害，无力的感觉遍布全身。他抬头看向房梁，突然觉得一切都只是个开始。又是一个炸雷响起，他平静地收回目光，拍了拍祝唯的肩膀。

当年衣角&iddot;二别循着气味，景乔与祝唯来到村外一片密林中，入春不深，树木枝叶并不繁盛。祝唯环视四周，发现气味并没有移动，他从袖中捏出一张符咒来，口中喃喃作语，淡红色的光芒萦绕在他周围。上清石虽然可以抵挡千流本门功法，但是对基本术法它并不起作用，对于祝唯来说，修习非千流术法可谓手到擒来。

林中东南角有红光乍现，祝唯轻叱，&ldo;破！&rdo;景乔飞身掠了过去。红光慢慢消散，方锦显出身形。看出是她的真身，景乔错愕中仍是以手作印，却见方锦面对着他跪了下来。

&ldo;上清石还给你们，请让我带他走。&rdo;荷香愈盛，方锦跪得笔直，双手托着上清石，开口掷地有声。

景乔和祝唯周身的光芒都淡了下去，祝唯不解地看着方锦，问道：&ldo;带谁走？&rdo;方锦摇了摇头，眼中涟漪不断，&ldo;没有时间了。本体和灵元脱离太久，上清石也没用了。我还给你们，你们放我走。&rdo;

景乔的错愕慢慢消散，心中忽地沉重。上清石是真的，荷妖也是真的。前几日之所以没有动手，就是因为没有找到方锦的本体所在，目力所及之处不过是她本体的一片花瓣。只是，什么没有时间了？他盯着面露焦急的方锦，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清冷的面容又冷了几分。

景乔拍了拍祝唯的肩膀，示意他将上清石取过来。祝唯伸手一挥，上清石浮于半空飘了过来，他伸手接过上清石，触手的温热却突然让他有了想要流泪的冲动。方锦她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了？这一次试炼的过程，必将终生难忘。感觉到肩膀上的手微微加大了力气，祝唯点了点头，小声道，&ldo;师兄我没事。&rdo;景乔没有回应，对着方锦说，&ldo;掌门事先有过交代，只要归还上清石，其余我们不予追究。你走吧。&rdo;

方锦抬头看了看天，迅速起身，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再也闻不到那股气味，祝唯握着上清石吸了吸鼻子，&ldo;师兄，我们可以回去了吧？&rdo;

景乔取出扇子，拉过祝唯，浮空而起。风带动衣袂向后飘舞，云气遮掩了视线，密林和石头村都消失不见。掸了掸衣袖，景乔沉沉开口，&ldo;嗯，回去了。&rdo;

橘袖不知道二胖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注视着阿爹已经好久了。阿娘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橘袖抬眼看了看窗外，窗户关着的，她什么也看不到，雨声听不见了应该是停了，只是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怎么也消散不去。哥哥去哪里了，是去做阿娘所说的后事吗，什么是后事。她不明白。

矮柜上的灯油拖拉着流了一滩痕迹，怎么总是漏油呢。谁把下午偷走了呢，明明回来的时候是中午，怎么这么快就夜了呢。橘袖摇了摇头，挪到桌子旁边，将所剩不多的油壶拿了起来。她慢慢地挪到矮柜那里，因为高度不够，她只好站起身来，向灯盏里面续了点油。灯芯歪了歪，灯光明灭几下，又恢复正常。橘袖吐出一口气，又跪在地上。

&ldo;袖儿，别跪了，你去睡吧。&rdo;程欢终于又红了眼，扶起橘袖，给她理了理额前的发。橘袖就势站起，歪着头说，&ldo;阿娘一起去。&rdo;程欢看着橘袖无神的眼睛，将她搂入怀中，拍了拍橘袖的背，&ldo;袖儿乖，阿娘在这里陪阿爹。&rdo;

橘袖歪了歪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从程欢怀里钻出来，&ldo;阿娘在这里等着袖儿，袖儿马上回来。&rdo;程欢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些疲累地点了点头。橘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将门关上。

橘袖穿过院子，走进灶屋。在地锅里添了水，将柴火点燃，跳动的火焰照亮了屋子，让她觉得很舒服。她喃喃自语，&ldo;阿爹睡着了。阿娘累了。我来做饭。&rdo;

&ldo;噼啪&rdo;，柴火发出爆破声，伴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吓了橘袖一跳。橘袖扭头一看，发现是李书成回来了，她歪了歪头，&ldo;哥哥，你回来了。&rdo;李书成点了点头，走过来与她并坐在柴火前，&ldo;舅舅家来人帮忙了。&rdo;橘袖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听进去了，然后又向锅底添了把柴。察觉到李书成有些沉默，橘袖扭头看了李书成一眼。发现李书成脸色有些苍白，即使在火光的衬托下也没有温暖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触手的冰凉让她缩回手来。李书成偏过头去，不自然地开口，&ldo;外面有点冷。&rdo;橘袖朝旁边挪了挪，把火拢得更旺了点，把李书成拉向自己旁边的空地，&ldo;哥哥你来这边坐。&rdo;李书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挪了挪身子。

相对无言，只听到柴火噼啪声还有水的翻腾声。李书成淡淡道，&ldo;水开了。&rdo;虽然感觉到不对劲，但却不知道说什么，橘袖长出一口气，&ldo;哦。&rdo;她放下手中的柴，站起身准备去淘米，却被李书成拦下。

&ldo;袖儿，今日你说如果，如果什么？&rdo;

不同于往日温柔如水的声音，而是多了些寂寥与暗哑，橘袖歪着头看着李书成泛青的手指，再看入他的眼睛，里面的陌生让她有了想要离开的冲动。她向后退了一步，慢吞吞道，&ldo;如果袖儿不好好吃饭，哥哥也会不高兴的吧。&rdo;李书成的手就那样无力地垂了下去，他又把头扭到一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橘袖抿了抿嘴，转身拿碗取米。

&ldo;哥哥你没事吧。&rdo;

临出门前，橘袖下意识回头看李书成，只见他身子颤抖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橘袖歪着头看不出什么，只好出门去井边淘米。门&ldo;吱呀&rdo;关闭，隐约听到李书成说了句什么，听得不是很清。橘袖径自到井边，打算等会儿再问。

淘米回去，一推门却没有看到刚才坐在地锅前的身影。橘袖愣在门口，她将视线慢慢降低，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李书成，头枕在干柴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她急忙跑过去，推了推李书成，&ldo;哥哥，哥哥……&rdo;但是却听不到回答。触手皮肤的冰凉，就像阿爹刚才的温度。橘袖突然就没了动作，她看了看还在跳的火，咕嘟响的水，眨了眨无神的眼睛，喃喃道：&ldo;哥哥，火都在烧，你怎么还是这么冷。我给你暖暖。&rdo;她把李书成的头抱在怀里，轻声说，&ldo;哥哥也睡着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