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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出河南（第1页）

全场几乎没人做声，只有一旁松木柴吐着火苗，烧得噼里啪啦的，也将李晟的面孔照得通红，眼神也变得十分明亮。

“过去接近一年的时间里，义军一直藏于商洛山间，许多义军将士们等得心焦，等得郁闷，恨不得闯王带着大家一起杀出去痛快，可是我们要明白，想要做成一番大事，就必须要善于等待，要学会忍耐。”

李晟说得很慢，可是一字一句却几乎都说进了众人的心坎里，无不表示赞同。

“正因为如此，倘若咱们忽然进入河南，号召流民加入义军，则瞬间可扭转大局，正如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李自成听得连连点头，笑道：“古人云：‘‘不动如山，动如猛虎。正是这一样的一番道理。”

李晟继续道：“当初我们为何要藏在商洛山？不仅仅是因为张献忠、罗汝才在这里，而且这里距离四川也很近，惠登相他们都在川东，到时候张献忠和罗汝才肯定会往四川走，他们一动，就会让杨嗣昌也去四川，而这时闯王去河南，便正如龙入大海了。”

“这一步的确很妙。”

田见秀笑道：“张献忠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他们见官军势大，总是想着招抚，可是朝廷岂是那么容易糊弄？他们要招抚，等于是自讨苦吃。如今张献忠已经跟朝廷撕破脸皮，就算想要故技重施，只怕朝廷也忍他不住了。”

袁宗第笑道：“这一次杨嗣昌派周山来蛊惑我们，怕是还存着招抚我们的心思，索性直接杀了，让狗娘养的杨嗣昌做梦去吧。”

众人说得越发热烈，李晟也乘机开口道：“杨嗣昌要在十二月出兵，闯王不如就在明年年初去河南好了，到时候杨嗣昌左右为难，怕是短时间内都脱不开身，正好让闯王发展壮大。”

在义军将领们看来，李晟对于局势的判断一直都非常精准，固然李晟并没有给出太多过硬的理由，可是在事情的发展上却无一不印证了李晟的看法。

因此，当李晟再次劝说李自成进入河南后，也彻底打消了李自成内心的最后顾虑。

李自成沉吟了一番，道：“晟儿所言极是，眼下也确实到了下定决断的时刻，况且杨嗣昌眼下四处集中兵力对付义军，我这一次去河南，也能牵制不少明军兵力。”

不过说到这里时，李自成却话头一转，道：“晟儿，这一次杨嗣昌集结数省兵力前来进攻，到时候你所在的郧西也就成了众矢之的，只怕处境会相当艰难，不如就将兵力撤出，随义父一起前往河南？”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很显然，这是李自成的一次试探，倘若李晟松了口，到时候在郧西的革新军到底属于谁可就不好说了。

李晟脸色丝毫未变，他直接跪在地上，沉声道：“若是义父需要孩儿一起去河南，孩儿二话不说，立刻带人跟着义父一起去！只是还请义父想一想，倘若孩儿跟着义父一起走了，只怕张献忠和罗汝才也会进入四川，到时候杨嗣昌的目标或许就不再是张献忠了。”

听到这番话，高夫人连忙将李晟扶起来，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说着说着就跪下了......你义父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怪我，舍不得慧梅和你罢了。”

李自成转着眼珠子，放声笑道：“是啊，平日里慧梅服侍你义母时间久了，让你义母都舍不得慧梅了，说起来你这一次上山，就干脆把婚事直接办了。”

李晟心中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笑道：“这一次迎娶慧梅妹子，也是想着跟义父义母近一些。”

等天色渐渐到了黄昏之际，高夫人亲自下厨做饭，她探头笑道：“你们两个小子如今许久没有吃为娘的饭菜，到时候可别馋掉舌头。”

“嘿嘿，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张鼐这小子平日里逮啥吃啥，你用筷子给他串俩馍，他也能吃得香甜！”

“就数你嘴刁！”

晚饭吃过后，李自成亲自将李晟和张鼐送回营里休息，等他们灯笼走远后才回到古庙里，田见秀、刘宗敏等人都还在。

环视了众人一眼后，李自成沉声道：“你们觉得，晟儿是否背叛了咱？”

一语石破天惊，众人顿时有些错愕，但是他们也迅速反应了过来，这个问题只怕怎么回答都有些问题。

......

李晟当然不知这些事情，他同张鼐二人一路离开古庙，回到了李自成给他布置的营寨地，在月色的笼罩下，那些营寨点缀在青山绿树之间，显得格外精致。

自从身负重任以来，李晟每日里都在苦心孤诣，难得像今日这般安闲，他便下马将缰绳交给了随从，带着张鼐朝着远方走去。

在一株巨大的榕树下，李晟不由得有几分感慨，“若非天下离乱，民不聊生，否则我等在此地结庐居住，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张鼐点了点头，他低声道：“倘若人人都能在这乱世里活得下去，任谁也不想每日里在刀口舔血，可是这世道太过残酷，以致于百姓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晟信心满满的说道：“鼐哥放心，在我看来，世道已经坏到了极致，接下来只会慢慢变好。”

张鼐有些犹豫，低声道：“今日闯王那样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认为我该怎么想？”

李晟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他见左近无人，低声道：“郧西绝不是我李晟一个人的事业，还有大同党那么多的同志，还有革新军那么多的弟兄，甚至还有郧西县的百姓，我如何能割舍得下？”

更重要的是，跟着李自成只会迈向最终的失败，这是李晟最不能接受的。

张鼐点了点头，他坚定地说道：“只要火哥儿你坚持，我一定会支持你，革新军的兄弟们也都会支持你。”

李晟点了点头，其实何止是张鼐，还有更多的人，已经将郧西当成了自己一生的事业，只要有他们在，就不用担心将来的事业被人一口吞下。

他望着远方的明月，忽然又想起了即将要迎娶的慧梅，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

或许在利益面前，个人的一切都是可以被舍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