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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妻子的情况,阿昆连忙问道:“在哪?”
“他们在四楼西起第三间客房里,还在窗边系了一条白毛巾,可能是听见你的动静了。”梁叔说。
“我现在上去。”阿昆连忙提步往楼梯走去。
“你给我站着!”梁叔的呵斥声在耳机里传,险些把阿昆的耳膜喊破,“你现在上去,保管你没到三楼就会中了他们埋伏。”
阿昆愣在那儿:“那……那该怎么办?”
“糟了!”阿昆完全没有想到,梁叔会这样回答问题,“曼君他们好像要下来找你了。”
“啊!不会吧?”阿昆顿时手足无措,“那怎么办啊?”
“唱歌!”
“唱歌?”
“你不是老唱歌吗?胡乱编些歌词,让他们别下来。”
阿昆正是心乱如麻之际,哪里想到唱什么歌。“快!”梁叔再次催促,“他们已经准备下楼梯了!”
阿昆急得快哭了。“唱……唱什么呀?唱……在那遥远的地方——,”可能是自幼听得多的缘故,他张嘴就来的,竟然是一首创于百余年前的甘肃民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的帐房,却见她慌忙奔跑在草原上。”
“他们好像会意了,接着唱。”
“她看似慌慌又张张,”阿昆就像梁叔说的那样,胡乱编着带有隐喻的歌词,“活像个疯婆娘。姑娘你安心地等着哥呀,哥要把你摁倒在牛身上。”
他这方唱完,不远处的浦东运河突然轰隆一声,像是塌了什么。接着便是急湍澎湃的水声,就像成千上万个马桶同时冲水一样,仿佛在为这首不堪入耳、乱七八糟的民歌喝倒彩。只是这年头几乎每天都有东西因缺乏人工维护而塌掉垮掉,故别说只是一条河,哪怕是一栋高楼大厦在面前倒塌,人们也见怪不怪。
但所谓“见怪不怪”也得看立场,有时候你见怪不怪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别人生死存亡的关键。
那地铁隧道之中,众人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只觉那水声之滔天,实不亚于大海中的惊涛骇浪,一时竟踌躇不知进退。浑厚者与口吃者挽着手,逆风奔出两步,回头见其余四人竟愣在原地,急得连连跺脚。“你们他妈倒是快走啊!下水道入口就在前面不远了!”众人这才明白他为何要逆风而行,当下粗犷者背上低沉者,冷语者搀扶着南腔者快步跟上。
这时,众人觉得脚下的土地已不再仅仅是颤抖,而更像是发生一场地震!汹涌的河水,犹如久困的猛虎,疯狂地冲撞所碰到的一切,势要发泄心中盛怒。人们更感觉到阵阵水雾自漆黑的深渊中迎而扑来,星星点点的溅湿衣衫,预示着势如脱笼猛兽的河水转眼便至。他们终于迎来盼望已久的凉快,可惜感到凉快的并不止身体,还有一颗快从胸膛中跳出来的心脏。
然而在急风之下,众人脚踏着滑不留足的蝙蝠粪溺,简直就寸步难行。好不容易走出三步,不料一阵劲风刮来,便又滑退两步,甚至踉跄摔倒。他们恨透了这蝙蝠粪溺——它就像缚在溺水者脚上的巨石,将求生的意志与**拖进深渊——而再无人记得同样是这些粪溺在不久之前还救了他们一命。
救人的是它,害人的也是它。这正如人一样,既可以是同生共死的朋友,也可以是兵戈相向的敌人。
或许这就是命运。
或许,人即命运。
风很大,就如在疾驰的列车中探头出窗一样,压得人透不过气,无奈只好背风而行。
“俺们先退一下吧。”或许退一步才是生路,粗犷者就是这样认为的。
“不行!”浑厚者咬着牙,“那河水一过,我们身后的路就会全淹掉。”
“我们可以先退回前一个下水道入口。”认同粗犷者想法的还有低沉者。
浑厚者却说:“来不及了,太远了!”
“狗日的!”无计可施的粗犷者只能破口大骂,“早知道俺们就在前一个下水道上去就好了!”
“你这怂货还好意思说,”浑厚者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气,“谁他妈死活要在地下走到无路可走了才肯上地面的!”
粗犷者辩驳道:“可是,地面全是傀儡啊!”
浑厚者只想狠狠揍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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