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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情动（第2页）

“为什么？”

“绣上你的名字啊。”

“真的？那，给你。”九宸咧嘴笑得像个孩子，把香包递给灵汐。

“绣好了给你。”灵汐收起香包，“我们走吧。”

“走？”

“去洛灵潭啊。”

“哦。现在就去？好。”九宸知道，自己的身体本就是灵汐的一块心病，经昨夜梦魇，她更是惶惶；便毫不违拗，一切都顺着她。

清晨的边境，与夜晚相比，别有一番意趣。晨雾悄无声息地笼罩着紫色的山林，像披上一层薄纱，一切显得朦胧迷幻。阳光穿过薄雾，照在挂着露珠的花瓣绿草上，新鲜明净。这次来洛灵潭，并非像前次一般抱着几分探险的期待，而是为了疗伤，也不知道有没有效用，患得患失下，灵汐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的。但眼前这晨雾晓露、风清日朗，到底令人愉悦，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往山上走，云雾越发厚了起来；洛灵潭在高处，快走到时，云雾缭绕，已经很难看清附近的景物。两人牵着手，近在咫尺，却也只能看清彼此的轮廓。

“到啦！”透过浓雾，远远望见那紫汽蒸腾，便知道是洛灵潭到了，灵汐边喊，边拉着九宸跑过去。“昶亭仙君说，这潭水对寒凉体质的人有修复伤口的效果，也不知帮不帮得到你这石心与血肉的融合。权且试试吧，聊胜于无。”

九宸之前只是想着要安灵汐的心，她想怎样都随她，被她一路拉着来此，也没细想这潭水如何用法。上次来这里，被那突然出现的《神幽宝鉴》分了心神，没如何留意这潭的形状样貌。如今站在潭边，仔细看来，这分明就是一方沐浴的汤池！他的脸被蒸腾的水汽笼着，暖暖的，湿湿的；握着灵汐的手，感受着她皮肤柔软的触感；转头看着她在雾中影影绰绰的倩影，他不禁有些心神荡漾。

“九宸，你试一试，好不好？就算没有用，也无害的。”灵汐本面向潭水，这时突然扭头朝向九宸，两人离得很近，她的气息呼在他脸上，痒痒的。他感觉一股温流穿过自己，不只滑过心间，而是好像穿过了五脏，在全身涌动，整个人都在发烫。他想吻她，却动弹不得，只凝望着她，炙热的目光穿透云雾，落在她脸上、眼上、唇上。

“你，你在这里泡。我去旁边守着。”灵汐感到他发烫的指尖和不同往日的目光，下意识地把手从他掌心抽出，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上次看到这潭水，她脑中也很短暂地荡漾过旖旎春光；但这次，她一心扑在为九宸治伤上，这汤池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方药材。本来坦坦荡荡什么都没多想；眼下九宸这目光，却让她无比羞赧，自己带他来这里，倒好像是有什么想法似的。

掌心突然感觉不到灵汐的手，九宸回过神来，暗笑自己失态，却还忍不住想逗趣灵汐，道，“这潭看着能容两人，就我一个人泡，有些浪费啊。”

灵汐听出他语气里的戏谑，脸已红到耳根，好在隔着云雾，他应该看不到。“你多泡一会儿，我去旁边。这里虽人迹罕至，但毗邻蛮荒，妖兽异族众多，不得不妨。”说着便背过身走开了。九宸听她这后半句显然已是竭尽找理由之能事，笑笑，不再逗她，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别走远了。”

九宸除去外袍中衣和里衣，褪去鞋袜，留一条里裤，潭水。应龙一族，体质寒凉，温泉水正是修养良方，再加上这潭底的堇青石乃火成岩片，至热之宝，更是对他大有裨益。他一入水，便觉通体舒畅，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透过水汽和云雾，他能看见灵汐就在上次他们来的时候坐的那块大石上，抱膝坐着，背向自己。其实她就算转过身来，也只能看见自己轮廓，何况这潭水水汽蒸腾，并不见底。这小呆鸟，皮厚起来比谁都不吝，皮薄起来竟如此害羞。

两人情意深笃，虽未正式提亲，“婚约”却早已心照不宣。九宸想到这美丽可爱、与自己相爱相知的可人儿，终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心中无限温存。他心中想：等此间事了，翎月国主醒来，我便正式提亲。灵汐，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我不想等了，一天都不想等了。

自还是要等的。他知道。于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稳了稳不定的心神，闭目吐纳。泡了约一个时辰，他感到神完气足，石心周围几处阻塞之处隐隐竟有了通畅之感。此潭竟有此奇效，他也始料未及，心下高兴，向着灵汐喊道，“灵汐，这潭水真的有效！”

灵汐坐在一旁的大石上，脑海里花烟的横死、九宸的伤势、山灵的局势，各种烦恼之事正纷至沓来，九宸这句话她听得真切，心中一喜，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真的？”

“嗯，我能感到一些阻塞有所疏通。”九宸说。

灵汐见他脸上颇有些意料之外的喜色，不像是在故意安慰自己，不由得满心欢喜，拍手道，“太好了！”

看向九宸，却见他肩背浅褐色的皮肤光滑紧实，在水汽的氤氲中染上柔和的光泽，线条分明的肌肉显得坚实有力。灵汐这才意识到云雾不知何时竟已散去。九宸回过身冲她笑，正碰到她打量自己的目光。明明赤着身子的人是他，这一瞬，灵汐却觉得自己□□着。

脸又烫了起来，正欲遁走，却忽觉余光看到了什么无法忽略的东西。仔细看去，九宸左胸前一圈曲曲弯弯的伤疤赫然入眼。她心中疼痛，想起当日锁妖塔内，他在塔底斗烛阴、取神农、剖石心，她在塔顶却一无所知；后来见到他，他面色苍白，唇无血色，极度虚弱，见到自己第一句话却是“你胆子小，与众妖待在这里，定是怕极了”；心都没了，本命真元正在溃散，却还挂着自己是不是害怕……这疤，就是那日落下的。十九年过去了，暗红色的疤痕盘在胸口，像虬曲的树根，扎她的心。她眼中盈泪，蹲下身来，伸手抚上那伤痕，凸起的触感让她仿佛听见石心挖出时尖锐的撕扯。她心中悲痛，抚着那伤口说不出话来。

九宸日日见这伤疤，早已习惯，故也没想起来要在灵汐面前遮挡。不料今日被她看见，惹她伤心。他心下不忍，握住她手，温言道，“没事的，早就不疼了。就是，不太好看。你不要嫌弃才好。”

“傻瓜。”一腔的心疼，满眼的温柔。后半句“我怎会嫌弃”虽未出口，却也不必出口。

浮云游走，一缕阳光斜照下来，洒在二人身上。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唯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