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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落花流水3（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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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勤去议院，我在家中补眠，晌午起来读报，果然在傅玉笙供职的那家报纸里，找到了他写的几则梨园逸事。

按说这梨园行的风风韵韵，因着爱看的人多，自然写的人不少。但傅玉笙笔法尤为特别，他把那些耳熟能详的趣闻以纪传的方式撰写，写到残灯末庙之处又以峰回路转之法别开生面，通过细枝末节将人物串联起来，一件小小的事情到后来不知道引起多少惊涛骇浪，待到引得你看的意犹未尽之时，等着你的偏又是下回分解，直教人爱不得恨不得，还得眼巴巴儿的等着第二日的报纸。我看的着迷，没想到过了几日，北平城的报纸竟然争相转载，街头巷尾都在谈论那些梨园行的趣事，惟勤和小灵芝的事，便渐渐地消停了。

这事平息下来，姐夫亦知有傅玉笙的功劳，便有意设宴相请，而傅玉笙那边也有意拜访江府，看望大娘。惟勤两边各跑了一次，便定下了拜访之期。

江家老爷与梅老是旧交，虽说近年来交往渐少，但每有见面，必定会听到傅玉笙的名字。大娘在操办二哥婚事时见过玉笙其人，心里也是赞赏，又在江家太太面前极尽渲染，一时间两家的太太都不管自己的小儿子，倒把个傅玉笙放在了心上。

当晚，傅玉笙拎着些礼物登门来。江太太直道破费：“你这孩子，来家里吃个饭，怎的还买了这许多东西？”

大娘亦怨道：“你一个学生，手头有些钱自己吃营养，买这些做什么？”

傅玉笙笑道：“虽说与惟勤交往既久，但不曾拜访江老爷江太太，现在方太太也在这里，我一次看望两位太太，已经是偷懒了，这礼数可再少不得的，不然家父知道了是要骂的。”

江太太笑向大娘道：“你瞧瞧，这家家户户都是儿子怕爹，我以前只道惟勤怕他父亲是因为读书不好，现在看啊是胎里带的，跟读不读书没什么关系。”

大娘点头称是，江老爷却道：“跟读书怎么没关系？人家读书知道敬着自个儿的老子，咱们家这一个呢，是见我躲着走，哪里知道什么敬重。”

惟勤此时插嘴道：“您没听过一句话叫做敬而远之么？我这才是真心对您敬着呢。”一番话说的我们几个小的忍俊不禁，江老爷面子上却有点挂不住了。

江太太此时赶紧出来打圆场，道：“玉笙进来坐下，咱们等你大哥回来就开饭了。”说着一壁去拉傅玉笙就坐，暗地里却踢了惟勤一脚。

我们也过去就座，我坐在惟勤一边悄悄道：“说我不读书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被扣上了不读书的帽子？”

惟勤不屑道：“他们那种老学究，只有四书五经算是读的书，寻常的话本子戏本子，至多算是闲书，读的再多有什么用？”

我微微一笑，表示理解。这时姐夫进得门来，与傅玉笙打过招呼，又解释道：“正要回来的时候，遇到个故旧，聊了两句，就耽误了时辰，实在不好意思。”

傅玉笙忙道无妨。江家太太却问道：“你怎地空手回来的？”

我们还在一头雾水，姐夫却恍然道：“来时走的急切，竟把买元宵的事情给忘了。”说着便要往外走。

还没刚走两步，大娘一把拉住他道：“好孩子，你可坐下来安安生生的先吃饭，那元宵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大事。”说着又向江太太道：“回头我可得去说说映芝，好好地孩子怎么也学的折腾人。”

姐夫忙道：“本也是回家顺道，今次是我忘记了，母亲可不要去怪映芝。”

江太太笑道：“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你可倒好，两句话就把这些滋滋味味搅合没了。”一壁又笑道，“依我说呀，就都坐下来安生生的吃饭，回头惟勤送玉笙回校的时候，顺道拐一趟新丰楼，把那杏仁元宵买回来也就罢了。”

惟勤这时忙点头，又朝傅玉笙使了个眼色，暗地里却捏了一把我的手臂，我正在奇怪，惟勤趁他父母不注意时悄悄道：“等会儿我们早些散场，我领你们去见个人。”

我看了看傅玉笙古井无波的一张俊脸，忽的就明白了。这事平息，最大的受益人不是江惟勤，而是小灵芝。小灵芝自幼戏班子里长大，自然懂这些人情世故，江家都不免设宴款待，她小灵芝如何不来当面道谢？惟勤想必早就与傅玉笙说过这件事，所以傅玉笙才会说要早些回校，原来是留出些时间给散了戏的小灵芝，时间安排的倒是紧凑。

想法通了，便开始吃饭，一抬眼正对上二姐若有所思的目光，见我看她，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去，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摆，倒把桌上的筷子拂到了地上。

早有丫鬟上来送上新的餐具。大娘看着微微窘迫的二姐笑道：“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