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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三瞒天过海4（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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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睡得香甜，忽然敲门声起，迷迷瞪瞪间只听有家人说话：“哎呦，二小姐，一大早的，可不敢这样敲门，少爷好像身子不大舒服，您就让他多睡一会儿罢。”

二姐的声音脆生生响起：“男孩子家家，才不能这样惯着呢，您就安心扫您的地也就罢了。”

那家人似乎还想制止，却挡不住二姐砸门的拳头，我起身开门，闷闷道：“这是人家江家的门，砸坏了你赔得起么？”

二姐示威似的又在门上敲了一敲，道：“你以为这门跟你似的也这样弱不禁风？敲一敲就坏了么？”

我奇道：“你不是病了么？看你这敲门的力道，哪有半分病的样子？”

二姐飒爽道：“我那是蒙他们呢，若不是嚷嚷头疼，大娘还不得叫我去凑个麻将搭子？”

我顿足道：“你这一句头疼不要紧，倒害的我们跟着头疼了。”

二姐自然已经知道了昨夜惊险，自顾自的进了屋，待我关上门方才乐不可支道：“你头疼什么呀，不过我还真想不到，我三弟还有这一个反串的本事，看来以后若是文明戏里少了女角儿，你也是可以去凑一局的嘛。”

我没好气道：“我没心思给你开玩笑，我且问你，你昨天去玉笙哥那里，做的什么？”

二姐倒是一派泰然，道：“我去送围巾啊。”

我冷笑道：“你织的围巾？”

二姐道：“别人织的围巾，我为什么要去送呢？”

我叹道：“我以为上次与你讲明厉害，你应该是有所收敛，结果你不但自己不改，还搬出什么人行路上须得时时欣赏沿途风景这样的话儿来唬人，倒是把二嫂也拉下了水。”

二姐道：“看来昨天，二嫂与你说了许多嘛。”她笑吟吟的给我倒了杯茶，“喝杯茶，顺一顺你那不平之气。”

一来我也确实口渴，二来她到底为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驳这个面子的，便接过来，道：“我不用想也知道，昨日定是你耍了什么手段才赖在玉笙哥那里的。”抬头却见二姐渐渐敛了笑意，又心生不忍，“你明知道你们不会有结果，又何必如此？”

二姐道：“我没想过有什么结果，不是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么？”

我心头无名火起，不由怒道：“你凭什么认为你们就是两情相悦？对于玉笙哥而言，你和他的理想抱负，哪个分量重？”

二姐垂首把玩着自己的发梢，在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像少女的心思无处安放，半晌道：“我也没想过要他视我如珍宝，这一时只要我能在他身边，就已经是极大地福气了。”

再没想过一向高傲的二姐能说出这样的话，原来这是方家儿女的通病，一旦爱上了，便会从耸入云层的凌霄花。变成低到尘埃里的一粒种子，虽然未知以后，还能不能开出美丽的花。

我叹气道：“那以后呢？”

二姐轻轻笑了一声，道：“以后？自然是咫尺天涯。”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大娘说，何思泽似乎是想要早些结亲，这提法如此突然，我几乎要疑心是不是你与他说过什么。”

我哑然，何思泽应该是喜欢傅玉琅没错，此番突然想来何家大哥逼得紧了，何思泽自己又想平复心绪，这才出此下策。想到二姐也不过是人斗争的一个筹码，不由得有些心疼，强笑道：“应该是何思泽见了我，对你的容貌更有信心，才这样急切的。”

二姐“噗嗤”一笑，道：“也对。”转而凄然道，“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在南京，他在北京，等闲是见不到了。”

我看着二姐神情，想来是嫁人之期愈近，昨日才这般出格。心中到底不忍，正欲出声安慰，冷不防二姐绽出一个笑来，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方映蔷终究是有福气遇见了这样一个能够倾心的人，比那些一辈子浑浑噩噩的，强过不知几倍了。”继而笑容里又沾染了秋凉，“秀儿与大哥那样的两情相悦，尚且没有结果，更何况我这样子单相思呢。”

猛可的一个激灵，韩家潭里的一幕幕又浮上来，我不由自主的攥紧双拳。二姐抬头奇怪道：“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许多虚汗？”

我脑子里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年头，秀儿只说叫我不要告诉大哥，那么我能不能告诉二姐，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二姐也是知道的，此时瞒她，究竟瞒得几时呢？

二姐忽然拿胳膊肘死命捣一捣我，秀眉一挑，道：“你有事瞒我，赶紧的从实招来，姐姐还能饶你死罪。”

外头有“沙沙”的声响，那是家人打扫院子的动静，这院子日复一日的打扫，却也日复一日的尘埃依旧，人为，终究是敌不过天意的。

我咬一咬牙，缓声道：“二姐，我有秀儿的消息了。”

二姐忙不迭点头，道：“这个自然。”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硬着头皮装作熟门熟路的样子走进去。可能是北京的胡同比上海的里弄好记，也或许这一回跟着周玄礼是白日里来的，所以并没有走错。那娘姨倒是好记性，见了我便迎上来请示，我问道：“阿秀姑娘可在？”

娘姨道：“不巧，阿秀姑娘正在后厨，前头也有客候着，三少可要换一位？”

我道：“我们也不是很急，就等着阿秀姑娘好了。”那娘姨看了看我，又看了眼二姐，目光中满是惊艳，倒是愣怔了。二姐这是有些羞赧，在一边扯了扯我的衣角，我忙站出来，笑道：“我们去哪里候着？”

那娘姨这才如梦方醒，笑道：“二位少爷，这边请。”

前门外，韩家潭。

二姐紧张的攀着我的手臂，上下牙齿不住的打颤，道：“秀儿她，当真是在此处么？”

我把她的手从手臂上拨弄下去，低声道：“你如今扮上男装也要注意些，两个大男人，尤其是来这种地方的大男人，哪里有这样互相攀着的？”

二姐扶住头上的帽子，身子打着颤道：“我有点紧张。”

我宽慰道：“你不必害怕，横竖我们时时在一处也就罢了。不过，这一回的事，你不许告诉大哥，这是秀儿的要求，也不许告诉爹娘，不然我可又得挨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