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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手收回来,插进红色外套的衣袋里。“李理,”她说,“我叫李理。”
在一个很短的瞬间内,她的名字让罗彬瀚脑袋里的某个区域起了反应。那是种微不足道的既视感,就像人偶然走入陌生街道时灵机一动,以为自己很早以前便已经历过相同的场景。这种记忆错觉对任何人都不稀奇。
罗彬瀚不相信缘分,不热衷人工美少女,也不是很在乎这种错觉。尴尬之处在于他不好意思问对方这仓库里有没有大尺度人鱼画册。
他只好问起别的东西,像是手边的珍珠罐或者泥偶,结果李理似乎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她的责任就是看着仓库,且只看着仓库,此外其他区域都由那位多嘴饶舌的∈负责运行。
“你就是一纯仓管。”罗彬瀚总结说,“星级挺高的吧?”
李理不置可否地微笑。她像是带着点自嘲意味地说:“我不擅长身担重任,尤其是在远离地面的时候。”
“那你们会无聊吗?”罗彬瀚突发奇想地问。
“不。”李理说。
“我看那大总管哥们就挺闲嘛,一天到晚问个不停,难道不是给憋的吗?”
“这是原理差异,先生。”李理说,“∈先生是一个纯粹的、无蓝本的信息集合体,不按照任何既有的人格数据固定。他前一秒模拟的思维逻辑并不贯通至后一秒,任何主观性意见在他那里都是相对而善变的。”
“啊?”罗彬瀚说。
“他像一个婴儿,模仿任何自己看到的成人。”李理重新解释说,“他所表现的一切人格不代表其本身的个性,那只是一种非连贯的模仿行为,取决于他刚刚被输入的信息。因而回到你最初的问题,先生,信息集合体不会无聊,它们只是在有些时刻表现出物质生命体无聊时的状态和行为而已。”
罗彬瀚陷入了深邃的思考。他不知怎么想起了周雨的青梅竹马做的炒蛋。它看着像黑炭,闻着像黑炭,吃着也像黑炭,但周雨坚持宣称那是炒蛋。
“行吧。”他说,“那你会高兴吗?”
他已准备好迎接新一轮的“黑炭是炒蛋”,但这次李理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半透明的手,在自己眼前缓慢地转动着。
“我不知道,先生。”她说。
他们继续聊仓库里的东西。罗彬瀚颇震惊地发现自己挺喜欢和这个仓管交谈,或许因为李理是他登船以来行为最无害而说话最条理清晰的一个。
当他们开始评价那个奇丑无比的章鱼娃娃时李理说:“我很好奇你来这儿的动机,先生。”
罗彬瀚已经知道对方的性别只是假象,但仍然有点拉不下脸。他故作镇定地说:“我来找个宝贝。”
李理看了他一阵子,然后露出某种富含深意的微笑:“我建议你去右手边的角落找找。”
罗彬瀚想问个清楚。但这时仓库的门骤然打开了,外头探进莫莫罗的脑袋:“罗先生,您还在找东西吗?”
“唔。”罗彬瀚含糊其辞地回应。
“您一个人站在那里干什么呢?”莫莫罗问。
罗彬瀚转过头。他发现站在架子中间的李理已经消失了。
这种闹鬼行为令罗彬瀚感到非常不满,但他的意见并未持续太久。他在右手边的架子角落里搜到了一个相当陈旧的密封纸盒。
盒里塞满了人鱼写生画册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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