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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被颠覆的命运（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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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从隧道出来十来人，篝火便增加一堆，桑轸与郦食其望着逐渐增多的篝火，脸上殊无喜色，又听篝火堆旁隐隐传来哭声，皆是幸存者发现身上异状在扩散。

哭声渐渐有越演越烈之势，纵然梁州城军民免于困在地底，再这样下去，军民精神非崩溃不可。桑轸召集亲兵护住小丘，自己站在小丘顶端，亢声说道：“兄弟姐妹们，韩信大人和张良大人一直在找寻我们，只要我们攀上坑口，就能与他们会师。韩信大人许诺，让我们去齐国安家立业。”

众人一想既然韩信委托梁州城研究陨石，身为齐王的韩信收留他们也在情理之中，一时无人细想这番话中的破绽。桑轸经过郦食其身边时，郦食其淡淡地说：“汉王与项羽争夺天下，屡战屡败，有时也得靠一线希望撑着。”

桑轸感激地拍拍他肩膀：“城里发生变故之前，我已派一支队伍出城远避于洛阳，现在他们该回来了。”

郦食其轻叹一声，他在梁州城始终没见桑轸的妻儿，桑轸还是留了一手，事先安排自己亲眷远遁洛阳。他不再说什么，躲入篝火找不到的地方，一言不发。

那天晚上，刘贺听完长老所说，释然道：“这么说郦大人不是被桑大人所害，一直与梁州城军民生活在一起，那他怎么会出现在遗迹之中？”

长老长叹一声：“他是自愿下到遗迹之中的，郦大人七十六岁时重病缠身，自觉大限已到，一生中最牵挂的是梁州城倒转之谜并未解开，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进入遗迹。在他之后，巴蚺历代长老在临死之前进入遗迹，已成惯例。”

刘贺：“我听说在百越之地，象群首领临死之前会前往‘象塚’等待死亡，巴蚺的习俗……”

长老打断他：“唉，这习俗毫无道理，巴蚺现在被迷信和偏执所笼罩。究其原因，还是和陨石有关——桑桓平是桑轸的第七代传人，鳞片附身的面积越来越多，一双手爪与人手已有不同。我是第五代传人，身体、四肢还算保持人形。巨人屈突通是屈凿岭的第九代传人，脸型与人类相去甚远，前臂长、下肢短，性子暴躁易怒，身上的兽性比人性更多一些。”

刘贺想起桑桓平暗恋张怡舞时尚能以礼相待，而屈突通看到张怡舞后眼珠凸出、口唇翕张，真如发情的猩猩一般，完全是凭本能驱动的野兽。下一代巴蚺会变成什么样，他当真不敢想象。

“我有找到陨石所在的办法。”刘贺说，“长老，只要您带我去见一直资助巴蚺的人，我会帮您找出陨石埋在什么地方。”

长老看了他一刻钟，终于说道：“成交。”

刘贺将与长老的对话说了，张怡舞道：“难怪长老态度变化那么多，找出他孙女的裘皮给我，原来你答应替他们找出遗迹中陨石的埋藏之地……他真的很可怜。”

“嗯，长老一定意识到，到了桑桓平这一代身上开始脱略人形，到了屈突通那一代，异化成孔武有力但充满兽性的家伙。”提起屈突通，刘贺恨得牙齿咯咯作响，平复了一阵才继续说：“看郦食其的记载，陨石在梁州城遗址下方，巴蚺生活在遗址之上，受到陨石影响已有一百七十多年。长老意识到必须摆脱陨石的诅咒，再这样下去，一代比一代兽化，巴蚺会忘记如何采矿、冶铁，忘记律法、文字，甚至语言退化、变作茹毛饮血的蛮人。”

张怡舞想起初入遗迹时追击他们的巴蚺，不寒而栗，四支犬齿啮咬金属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问道：“殿下，你有什么法子找到深埋地下的陨石？”

刘贺道：“我没对长老提起‘冰玉牍片’，不过我在梁州城遗迹里感觉冰玉牍片与陨石遥相呼应，它在向陨石所在地倾斜，就像铁片被磁铁吸引那般。冥冥之中，几次要带我去往陨石所在。”

说尤未了，忽然听到暗探在不远处说道：“二位，有紧急情况，长老请你们一起过来听听。”

他并没有叫杨恽，刘贺与张怡舞对望一眼，快步走过去。

暗探甲躬身说道：“属下发现洛水中有一艘楼船缓缓前进，已经两天了。不是寻常商船，而是官船，可是洛阳太守旗下绝无这么大的官船。”

刘贺问详细情况，暗探甲说：“是艘二层楼船，两侧各有三十人划桨”。

刘贺想了想在皇家案牍库中看到的官船资料，问道：“划桨的楼船吃水最深五尺有余，在洛水狭窄处中岂不搁浅？”

暗探乙说道：“我去上游州郡打探，据说楼船从上游龙门渡口航行而下，沿途州郡的县令、县尉事先征发民伕挖掘沟渠、将其他支流的河水引入洛水。又修筑堤岸，抬高洛水的水位，这才让吃水深的楼船得以通行。”

刘贺紧张起来：“这人好大的排场，是霍光亲临洛阳吗？”

暗探甲回报：“不是霍光，船上旗号上写的是‘车骑将军’。”

刘贺心里咯噔一下，惊叫道：“是车骑将军张安世，他怎么会到洛阳来？”

张安世与霍光联手弹劾他，刘贺至今难以释怀，追问两名暗探还有什么消息。暗探乙补充说：“这个张安世好生威风，坐三匹马拉的马车到了龙门后，说什么也不再坐马车，定要坐楼船沿洛水而下。从龙门到洛阳，足有七千民伕被抓去挖掘沟渠、修筑堤岸，沿途十一个县的水车都被调拨去。壮年男子泡在冷水里挖沟，老幼妇孺在岸上踩水车，从小河道抽水补充洛水，只为张大人风风光光驾临洛阳。”

长老对两名暗探道：“你们再去打探，有事速速来报，不得有误。”

暗探甲乙接令后转身隐没在树林后面，张怡舞撇撇嘴：“李颜光之前获得消息，长安会派大员来洛阳查办劣币之事，想必说的是张安世了。他大张旗鼓驾临洛阳，事先又在路上耽搁许久，恐怕是让劣币幕后之人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