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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媒妁之言（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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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卫眼珠一翻，将犬齿砸得啧啧作响，非常不满张仲明的说辞。

张安世狞笑道：“难道我堂堂车骑将军，做不得朝廷的大媒么？”

西汉自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极重伦理纲常，婚姻大事往往由权威人物一言而决、一言而丧，否则也不会出现《孔雀东南飞》中焦仲卿与刘兰芝的悲剧。张安世大可矫一道诏书赐婚张怡舞，借助朝廷的名义乱点鸳鸯谱，若是不从，张家上下都要跟着遭殃。

张安世看三人恼羞成怒的样子，又笑道：“然而，若是海昏侯助我寻得陨石，为朝廷立一大功，那又另当别论。”

刘贺盯着他，高声说道：“若是我找到陨石，张大人就得替我与阿舞主婚，并昭告天下——阿舞是我的妻子！”

张安世略一思索：“那是当然。”

刘贺伸出手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张安世与他击掌为誓，又对张仲明说：“仲明兄便是见证人。”

“我来见证。”张仲明本来极不看好废帝，此时见刘贺与女儿情深意笃，心头一热，心想：就算抛却这条老命不要，也得护得他二人的周全。

张怡舞腮上飞起两朵绯云，一双妙目望着刘贺，深情款款。只要猿卫在一旁怨毒地看着三人，似乎要择人而噬。

陈汤将四千羽林军分成三部分——一千人在剥牛坑守卫排水工程，谨防巴蚺卷土重来；一千人留在魏宁县衙，护卫张安世的临时行署；他亲自带上两千精锐，将周边可能藏身的地方过篦子般细细捋一遍，并未找到巴蚺的遗民。

陈汤恨极了用蛇潮突袭羽林军的巴蚺，既然车骑将军命令他警戒四方，陈汤索性将警戒范围扩大一百里，看起来更像是主动索敌。

桑桓平不知道自己正接近陈汤的“警戒”范围，那个铜面客救下他们后带队离开，临行前告诉他们张安世可能原路返回了。所幸长老给他的四名暗探没有死在羽林军刀下，从龙门县向剥牛坑方向一路打探，待沿途搜集的线索汇集到桑桓平和龚遂、杜延明面前，三人发现张安世已经悄然折返，剑指剥牛坑。

桑桓平越想越是不安，自己将巴蚺残存的精锐带出来，老窝只有老幼妇孺，无险可守，羽林军此去势必单方面的屠杀。他让杜延明照顾膝盖受箭伤的龚遂，自己单人独骑飞奔向剥牛坑。

他不顾马匹颠簸、扯痛身上的伤口，只顾挥鞭催动坐骑，转过山脚后，猛然看到对面竟然有一名羽林军小校带着二三十名本地州府的士兵巡山。那小校一见桑桓平不似人形，擎着一杆极长的铁矛，迎着他冲上去。

那小校身形魁梧，手臂上青筋根根暴起，双手挥动矛杆，横扫过去，桑桓平急忙提起缰绳，胯下马纵身起跳，想越过扫来的矛杆。谁知小校手腕早已运劲，矛头上系着的长缨翻转，卷住奔马的两个后蹄。

桑桓平感到座下马剧烈地一震，那小校大喝一声：“滚下来！”吼声犹在山间回荡，拼命一拉，想把马匹拉倒在地。

桑桓平左手挽住缰绳，镫里藏身、身子凌空，右手挥动长刀削断长缨。马匹后蹄摆脱牵绊，踏上几步站稳。桑桓平暗自松一口气，双足一踢马腹，催促马匹快走。

那小校怎能容忍桑桓平突出重围？足下一旋，长矛又向他刺去。桑桓平坐回鞍鞯，借着翻身扭背的劲力，冲着他掷过长刀。这一下来势奇大，飞旋的长刀裹夹着呜呜风声，将小校肩头砍开一道口子，深可见骨。

来势不减，又将那小校身后数米的一名士兵天灵盖削去一半，倒霉的士兵哼一声的机会也没有，倒地而亡，其余的士兵本地州府出身，斗志不如羽林军，急忙扶起那小校夺路而逃。

桑桓平忽然感到坐骑向一旁重重地倒下，急忙从鞍鞯上跳落在地，原来马匹经不住连日飞驰，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此地不宜久留，桑桓平决定上山走一段，等到了大路上再伺机夺马，他生怕再遇到巡山的士兵，在山上拣选荒僻小路而行，冷不防一根粗枝从前面扫来，上面闪着几簇寒光——竟然并排绑着几支匕首！

饶是桑桓平躲得快，还是感到手臂被划了一下。刚才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似乎又碰到什么丝线，就听脑后一阵风声，他急忙一缩身子弯腰，几乎伏在地上。在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他双臂撑地弹起——因为他看到地上也有几根绳子，或许触到它们会引发更大的麻烦。桑桓平感觉身上幸好只是从后面划了一下皮外伤，不碍事。

桑桓平仔细向前看去，前面的树枝都被弯成奇怪的角度，看来是有意布置好的陷阱。或许上前一步，就会落入陷坑、被尖利的竹签子扎透。

桑桓平小心翼翼地挪开二三十步，正想另寻路径，忽然身后劲风袭来，他向前一扑，堪堪躲开。对方还要进击，桑桓平以手撑地、双足后踢，逼得对方后退。翻身看时，见是一条身披札甲的大汉，脸上、手臂上纹着虎斑，肱二头肌像小香瓜在虎斑下移动，头盔上一个虎头浮雕凶相毕露。

虎斑武士方才用两支三棱枪刺与他贴身搏斗，此时拉开距离，虎斑武士从背上抽出双枪铁杆棒，反手安在枪杆上，手中招数一吐，换成了持双枪在手的架势。

桑桓平从刀鞘里掣出背厚刃薄的长刀，两手缓缓握住刀柄，吐个架势，仔细观察对方的破绽。

耳边，疾风呼呼地摧折着枯黄的劲草，两人仿佛生铁铸的雕像一动不动双腿崩成弓形，肌肉里仿佛有火药，只要一点火花就会引爆。

一片乌云路过，雨滴静静飘洒，落在他们的眉毛、睫毛上，但是一到鼻孔附近就“簌”地化为热气——对于此刻的桑桓平和虎斑武士，清冷的空气吸进肺部，呼出来的是灼热的几近爆烈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