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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不速之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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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蹲踞的怪物像是彻底退化成了野兽的人类，皮肤青灰、通体无毛，四肢比例与人类相似，但却弓着腰身，如同猩猩一样。它用嘲讽的表情看着刘贺，那表情比任何一种猿猴更像人类，但绝不是人类。刘贺一下子想起《山海经》有关水洞怪物“无支祁”的记载“形若猿猴，缩鼻高额，青躯利牙，搏击腾踔疾奔，轻利倏忽，闻视不可久。”

刘贺暗叫：“古人诚不欺我，可惜我没当真！”

那怪物一只手抓他手腕，另一只手向他脑袋抓来，说时迟那时快，刘贺脚一蹬船帮、向后撤去，和张怡舞一起回到水里，但是肩膀上被爪子狠狠撕扯一下，顿时鲜血迸流。

那怪物不依不挠，身体像弹弓一样展开、也要跃进水里。眼看手臂的阴影将两人包裹在内，刘贺竟然条件反射般的抽出十字弩，对着那张逼近的脸庞扣动了扳机！

只听“铮”的一声轻响，三棱箭头扎进那家伙的两眼之间。一株血流从它脑袋后面刺出来。嘲讽的表情从它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和不甘心。

那家伙来势不减，将刘贺和张怡舞扑进水里，两人厌恶地将它扒拉到一边，再看郦青萝竟然和那条鲶鱼一起消失了，水面上波澜不兴，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激斗。

刘贺顿时头皮发炸——刚才还打得沸反盈天，现在不知所踪，赶紧和张怡舞拿火把往水里照射，期冀找到蛛丝马迹，但是一无所获，根本连根毛都没留下。刘贺深吸一口气，把沮丧和绝望强压下去，这时就听见头顶上传来呱嗒呱嗒的声音。

看来“牙仙”极度害怕类人生物“无支祁”，现在它死了、鲶鱼失踪了，这块地盘是它们的了。

刘贺和张怡舞赶紧爬上船，划桨就走，只见无数“牙仙”欢脱地蹦上船，两扇牙齿像打竹板一样快速开阖。

刘贺心想这下完了，失去了一个伙伴，两人孤掌难鸣，这次要被几百扇牙齿凌迟而死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古人诚不欺我——只见“牙仙”一拥而上，向他们扑来！

刘贺与张怡舞紧紧抱在一起，出乎意料的是，“牙仙”们像洪水冲向俩人，又从他们身边越过，飞速跳入水中。不，确切的说是跳到“无支祁”的尸体上，疯狂地撕咬它的皮肉——看来它们更加仇恨它，或者说与其和杀死无支祁的俩人硬拼，不如直接享用小鲜肉。

刘贺和张怡舞赶紧划船离开这鬼地方，一路上快马加鞭未下鞍。划桨一阵子，俩人累得几乎虚脱。刘贺看到张怡舞从腰带扣里翻出一支小小的骨哨，奇怪道：“这是什么？”

“我在魏宁县衙第一次遇到郦青萝，她曾给我这个，说只有巴蚺才能听见哨声。如需与她联络，吹响即可。”

刘贺见骨哨上镶着绿松石、天青石，风格与星陨骨笛极为相似，说：“试试看吧。”

张怡舞将骨哨凑在唇边吹起，能感受到簧片震动，但听不到声音。刘贺心想：或许真的只有巴蚺才能听见哨声。

张怡舞吹哨许久，依然迟迟不见郦青萝过来，刘贺心中极为沮丧，好不容易有一位盟友，竟然死于鲶鱼之口。此时熟悉剥牛坑暗河水道的郦青萝已失踪，两人不敢继续向前，只得强打精神，调转船头向来路驶去。

划了一阵，刘贺忽然想到：如果按照刚才进洞的时间算，现在早就该看见出口了……更大的恐惧涌上刘贺心头——在这支流丛生、黑暗诡异的暗河里，他和张怡舞迷路了。

这时他们不敢再划桨，转而专注于确定方位，用火把照向四面八方，期冀找到一点熟悉的线索。

刘贺在焦灼和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搜索了半天，一无所获，只感到潮湿的空气像果冻一样将他包裹，这里真邪门……张怡舞突然一拍他的肩膀，指着一个方向说道：“看，那里好像有人！”

他们划桨慢慢靠近，生怕又是那种人形生物，但是那“人”不但一动不动，而且还以豁达的姿态仰面朝天、四肢放松，对他们的靠近毫不在意。1406

尸体的腐烂气息隐隐传来，那具尸体足有普通人两个大，刘贺举起火把一照，竟然是屈突通。

“屈突通的尸身竟然被冲到这里？”刘贺不知道巴蚺族人逃亡时屈突通为一己之私、竟要将巨碗上的同胞撇下，更不知道桑桓平、龚遂与杜延明合力击伤这巨人，屈突通被沸腾的石灰水活活呛死。

刘贺转念一想，来时并没有见到屈突通的尸骸，这说明他们距离来路更远。刘贺顿时感到自己仿佛成了被冻结在冰层里的鱼儿，呼吸着冰层罅隙中稀薄的空气，不死不活、难死难活。他歉疚地望向张怡舞，她双手抱头坐倒在船底，也在苦苦思索。

刘贺想起初入剥牛坑时，桑桓平曾在雪花洞窟前夸耀“水平池”的水位永远不变、平如镜面，那时他猜测池底与地下暗河相通。在一百七十多年中，暗河中的生物被巴蚺无休止的开矿影响，纷纷遁入暗河深处。洪水涌入之后，偌大的剥牛坑蓄水猛增，对水压极为敏感的暗河生物难以驻留，纷纷向上面涌来。巴蚺族人或死或逃，留下大量尸体给暗河生物食用。

张安世穷尽周边七八个县城的水车与人力抽水，剥牛坑里的水位骤然下降，某些生物来不及回到暗河深处，又贪馋巴蚺的尸体，蛰伏在积水潭中。

而它们在暗河深处栖居数十年、深受陨石影响，早已面目全非，“牙仙”、“无支祁”和巨大的食肉鲶鱼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再看看张怡舞，她看来也是沮丧无比，这里不是久居之地。刘贺感到怀中的冰玉牍片在轻轻颤动，他对张怡舞说：“似乎距离陨石越近，冰玉牍片活动得就越厉害。”

一个念头浮现在两人脑海中——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什么不找到陨石呢？想到这里，两人顿时感到精神一振，如同注射了一针强心剂，力量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