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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从北京去天涯海角（第3页）

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个伟大的发现：

住在青纱帐里，高粱秸比甘蔗还要香甜；

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大胆的判断：

无论上海和北京，都不如这高粱地更叫人留恋。

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种有趣的梦幻：

革命胜利以后，我们一道捋着白须、游遍江南；

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点渺小的心愿：

到了社会主义时代，狠狠心每天抽它三支香烟。

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坚定的信念：

即使死了化为粪土，也能叫高粱长得秆粗粒圆；

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次细致的估算？

只要青纱帐不倒，共产主义肯定要在下一代实现。

可记得？在分别时，我们定过这样的方案：

将来哪里有严重的困难，我们就在哪里见面；

可记得？在胜利时，我们发过这样的誓言：

往后，生活不管甜苦，永远也不忘记昨天和明天……

在青纱帐里长大的战士的心声，于今读来，难道不是更加感人肺腑吗？——他吃过苦，他知道斗争的艰辛，他了解革命在毛主席指引下所经历的坎坷，他对生活的要求很少、很少，他对共产主义理想的向往是热烈而坚贞……

在海南岛，我有幸读到了艾青同志写神秘果的一首诗，有几句是这样的：

吃了苦的，才知道有甜的；

吃了甜的，才知道有苦的；

要是我们不知甜、酸、苦、辣，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哦！神秘果大概也只是能使我们的味觉麻木而已！但，我们是万不可麻木的——知道昨天的苦，珍惜今天的甜，为了更甜的明天，我们还要更加有意义地生活、战斗……

木麻黄和相思树

离开华侨农场后，大概还需要半天稍多一点的时间，穿过陵水县，便是我们的目的地——天涯海角鹿回头处了。一路上，即便不是参观访问，光是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各种树木，听着主人的介绍，也是饶有趣味的。

在海南岛，椰树是被视为宝树的。一株最健壮的椰树能活一百年，每年结椰子一、二百个，一生所结的籽可榨一、二千斤珍贵的椰油。从椰子外皮剥下的椰衣还能打成一千斤左右耐浸的缆绳。连椰子壳也可以做成各种手工艺品，畅销国内外。在岛上，人们还把橡胶树称为“摇钱树”。原来的荒山野岭不见了，只见一片又一片整齐而又挺拔的橡胶林。去崖县的路上，我们停车休息时，正值附近的人民公社社员在橡胶林里练刀——把一根根锯断后的木材绑在橡胶树上，第一次参加割胶的年轻人，手持锋利的割胶刀在木头上实地练刀。年轻人中有几个是黎族姑娘，其中胆量小一点的，看见我们走近便把头低下了。也有比较大方的，便和我们闲谈起来。这些姑娘刚从中学毕业，一口普通话说得挺好，她们告诉我：割胶的季节很快就要到了。橡胶树每年要流出十至十一个月的胶露，每月可割二十天左右，割胶的时间却必须得在拂晓刚刚来临时分——为人间流出了那么多财富的橡胶树，就这样乐于献身却又甘愿默默无闻……

椰林是美丽而富有的，胶林是珍贵而无私的，自然值得我们尽情歌唱。可是，到过海南岛的还都会想起另外一些树木。相比之下，它们是并不美丽的。没有那种迷人的姿态，连树叶和树干也都很平常，甚至在伐下之后也制作不了名贵的家具。它们的花并不鲜艳，也没有扑鼻的香气，它们的果实既不能吃也不能用。它们活着，它们生长在海南岛的土地上，一点也不是为了争奇斗艳。它们的唯一使命就是挡住风、挡住沙，让别的一些树木叶长得更绿，花开得更红，果实结得更甜——它们是椰子树和橡胶林的保护者！

这就是组成了海南岛上防护林带的木麻黄和相思树。几乎是走到哪儿，都能见到它们——不是在避风的港口或山凹，而是在迎风的滨海及山头。公路两旁也主要是一排排的木麻黄。术麻黄树有着耐旱、抗风、生命力强的特征。它细高个儿，树枝直向长空，树叶也很多，张开很大的树冠——似乎是在天上摆开了阵势，向风沙宣战似的。它离开那些香甜的水果园，及咖啡、可可、双果、香茅都有一段相当的距离，它从来不曾因为自己的功劳而随意索取和占有什么。知它的，爱它，也有不知它的，竟说：“海南岛上还有这样普通的树！”但，它是不以为然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依旧象个哨兵一样，日日夜夜尽着自己的职责。当丰收的季节到来时，当姑娘们的绿色衣角在它眼前飘动时，当早晨出海的螺号穿过晨雾飘来时，它只是托一阵阵清风送去自己欣慰的祝愿……

相思树，它有着一个多么甜蜜而又富于诗情画意的名字！但，它实在也是极普通的，我原先总以为，相思树一定很美，它的花朵应该跟妙龄少女一样鲜艳动人，它应该结出一粒粒红色的相思子……其实不然！这一种相思树并不高大，却长得蓬蓬勃勃，树叶细长而严密。它的花朵是黄色的象米粒大小的小花，我闻了很久也终于闻不出有什么香味。而且，这种花因为小，再加上树叶的茂密，所以倘不是留心寻找，几乎是看不见的。就是凭它茂盛的绿叶，相思树往往和木麻黄一起，组成绿色的防护林带。它们之间又正好相辅相成——一个高些，一个矮些，有的同志开玩笑说：“这是双层立体防御。”也有人写诗赞美它们在生活和斗争中的爱情：相思树爱着木麻黄……

无论如何，它们是值得称赞的！它们给大地带来了绿色，它们把自己的身躯献给了海岛。它们可谓是劳苦功高的有功之臣了！可是，它们非但从来不曾居功自傲，连自己的子女也无一不是继承先辈的事业，照样用身体挡住风沙！它们的事业真是“千秋万古常新”呵！难道我们可以责怪它们并不妩媚吗？难道我们应该挑剔它们身上的尘土吗？郭小川有几句诗是可以作为座右铭的：

是的，一切有出息的后代，历来珍视革命先辈的遗训，而不是虚设他们的灵牌——用三炷高香侍奉晨昏；

是的，一切有出息的后代，历来尊重开拓者的苦心，而不是只从他们的身上——挑剔徽不足道的灰尘……

鹿回头之夜

三月二号下午四点，我们到达了海南岛最南端的崖县，也就是天涯海角鹿回头的所在地。崖县是一个美丽、富饶，最能典型地概括海南风光的县。据主人介绍，这里有二十六万人，聚居着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五、六个民族——黎族、苗族、回族、汉族等。各族人民和睦相处，开发和建设宝岛，并且各以自己传统的文化、习惯，及琳琅满目的服饰来丰富和装点着我们的时代和生活。

天涯海角的贝壳烂漫多姿，连鹿回头的传说也格外神奇而多情。崖县县委招待所是一幢比较现代化的小楼，主人请我们在二楼喝茶。介绍情况后，指着窗外海岛尽头处说：那里就是鹿回头，崖县是岛的最南头，鹿回头在最南头的尖端上。到了这儿的确是尽头了，有一个传说是这样的：几百年前，居住在五指山区的一个黎族青年猎手，为了追逐一头美丽的小鹿，一直从山里赶到这儿的海边，路尽了，浪来了，猎手就要赶到了，梅花鹿不慌不忙地徘徊观望了片刻，便回头跑到附近的一个山头上。青年猎手跟踪而迫，到了山头上四下寻找，不见了梅花鹿的踪影。猎手正在纳闷间，却看见一个似乎是突然出现的，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正在劳动的、俊秀的黎族姑娘。猎手再也不回五指山了，他们一齐开垦荒地，种植椰子，并且相爱、结婚。从此后，一代传一代，形成了如今的黎寨。人们为了纪念自己的祖先，就把村子叫做鹿回头。

诗一样的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