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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一想到就要见到学生们了，如初感到十分开心，本打算进城后先到庆善号的分号去落脚，然后再派伙计去打听参加会试的生员住在何处，可没想到才通过外城的左安门进入内城的崇文门，迎面就有一条黑影窜了过来，让人只感觉乌云罩顶似的，还配合着开心地大叫，&ldo;小雏子，你终于来啦，可想死老子了啊！&rdo;

如初心中满溢着重逢的喜悦，脸上却佯怒着，一把拍掉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毛手，喝道，&ldo;在我面前也自称老子，黑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rdo;

李成粱嘿嘿笑着，搔了搔头道，&ldo;我是见到你太高兴了。&rdo;

&ldo;你没事跑城门边蹲着干吗？&rdo;如初好奇地问，&ldo;话说我跟你还真有缘，京师有九个门，你怎么就在这时候正好出现在这里呢？&rdo;

&ldo;啥缘分哪，快别瞎扯了。&rdo;李成粱抹了一把汗，&ldo;小光说进京者必走南路，而正阳门是走龙车的，普通百姓不能通过，宣武门又经常走囚车，是死门，你也不会进，所以只要在崇文门等你就行啦。&rdo;

&ldo;等我多久了？&rdo;

&ldo;进了八月就等了，不过你也不必摆出那么惊讶的表情，也不是我一个人等你的。小光因为要负责咱们土队全队参加武举会试的事，平时抽不出空来，于是叫白圭排了值事表出来，每天有一个人专门到城门迎接你，今天终于被我逮到啦。哈哈，照这么说，咱俩也算有缘。怎么样？武举会试后跟我到铁岭卫玩些日子？&rdo;

&ldo;可辛苦你了。&rdo;如初调侃着说，心里为戚继光那么体贴的安排感到很窝心。

&ldo;那倒也没什么苦。&rdo;李成粱露出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来，&ldo;谁轮到这一天，就不用练武备试了，还能拿着队里每人贡献的五文钱，一共九十文，到城门边的茶棚喝茶吃肉末烧饼。不就是坐在那看人来人往，有什么难的。&rdo;

&ldo;这么听来倒是美差呀。&rdo;

&ldo;可不是。&rdo;李成粱耸耸肩，随后一把拉住如初，&ldo;往这边儿走。小光给了前边不远那家车马行五钱银子的定金，不管你什么时候来，保证有车可雇，不过后面的车资得你自己掏，我们没钱。而你……&rdo;他瞄了一眼跟在如初身后的挑夫，压低了声音道，&ldo;你是太监，肯定能从宫里倒腾不少好东西，是有钱人。话说这挑夫是从城外雇的吧，话说你上京看武举会试而已，带这么多大包小包的干什么，要是我，巴掌大的包袱就解决了。&rdo;

&ldo;好，有本事你就别要我带的礼物！&rdo;如初哼了一声，心道女人出门就是这样，可惜不能表明身份。

&ldo;别呀别呀，我就是说说，不带你这么不讲理的。&rdo;李成粱双手乱摇，生怕有好东西少了他那一份，连忙把话题扯开，&ldo;小雏子，你是要到哪里落脚？我们是住在东城一家大车店，不是不请你去住，实在条件不太好，怕你这细皮嫩肉的受不了。你安顿好了，我才好带你去见土队的弟兄嘛。&rdo;

听他这样问，如初停下脚步，转头看看一直一言不发的虚海，当着外人的面改口道，&ldo;虚大师，你有什么安排吗？&rdo;

&ldo;啊，这是虚大师呀，您这一往俗家打扮，我都没认出来。&rdo;李成粱很惊讶，连忙施礼，因为虚海是他们佩服的极少数的教头之一，所以很是恭敬。

虚海谦虚地还礼，而后对如初道，&ldo;京师也有僧录司，小僧去那处落脚。胡施主找到住的地方，派人送个信来。土队参加武举会试是大事，小僧也一定要尽力的。&rdo;

是想让我请你品尝京城美食吧？没问题！如初趁人不备，递了眼色给虚海，后者神色慈悲，虽然也算是和如初眉来眼去来着，可外人硬是看不出的，掩饰得极好。而他那丰神俊秀的模样，倒是惹得路人纷纷偷眼瞧来。

&ldo;那大师先请，咱们迟些日子再见。&rdo;如初客套着，目送虚海离开后，才对李成粱说和庆善号京师分号的掌柜的是旧识，要到那里歇下。

李成粱不疑有他，雇了辆马车就走。因为天色还早，如初又怕庆善号京师分号的掌柜不机灵，当着李成粱的面透露她的真实身份，于是在马车快到达内城中心时，忽然提出要到最热闹的商业街上逛逛，让八重乘车先去打前站。

李成粱本来最烦逛街，但看如初那么好奇的样子，就耐着性子陪她逛了半天，当两人缓缓行至一处卖首饰的小摊子时，如初立即被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所吸引，挤过去仔细观看，没想到路边摊上也有这样精致的玩意儿。

对于一个太监这么喜欢女人家的首饰，李成粱大为鄙视。如初也很明白这一点，反怕他影响了自己的购物心情，于是给了他一钱银子，让他去旁边的甜食铺子去吃驴打滚，顺便给土队的学子们一人带一个。

看着这高高大大的美少年（或者说是美青年，毕竟他已经二十岁了）走开，如初挤入两、三个满眼放光的中年妇女、外加一名十一、二岁小小少女之间，一起围在摊子前，对着琳琅满目的银饰挑挑捡捡，开心地和货郎讨价还价，完全没注意到一双阴毒的眼睛正在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人自打如初一进内城就鬼鬼祟祟地跟着，此刻见李成粱离开，如初落了单，迟疑片刻后，掏出一个猪八戒的面具戴上，之后又毅然抽出藏在袖中的西瓜砍刀，向如初冲了过来。

关键时刻，如初继承的这个身负上乘武功的身体又自然产生了对危险的预知。如初只感觉后背的汗毛无缘无故地竖了起来，本能地转头一看，正见到眼光寒光闪闪。

她不知道人脑每秒的运算量是多少，反正她的脑海里在刹那间生出了许多念头，就像人在死前的短短一瞬能回忆起自己的整个人生似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安公公贼心不死，趁她在京师立足未稳之时诛杀于她。但转念间又觉得不像，因为他要在这里动手，似乎更容易被严世蕃追查到。而且，当她和刺客照面的瞬间，发现那人瞪视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那不是杀手应该有的职业冷酷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