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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ldo;三纲五常&rdo;的规则

咸平五年（1002）的正月，真宗一边听取辅臣&ldo;御戎&rdo;的意见，还一边宴请当朝儒臣、淮南两浙巡抚使、国子祭酒、翰林侍讲学士邢昺。

邢昺乃是中国经学史、儒学史上的一流学者。三国魏国的何晏曾著有《论语注》，邢昺在此基础上再为之作《疏》，故史称《论语注疏》。邢昺还另外著有《尔雅注疏》《孝经正义》，都是儒学史上经学之重要专著，三书都流传至今，并收入儒学最主要的合刊《十三经注疏》。

这一次宴请是因为邢昺&ldo;侍讲&rdo;《左氏春秋》完毕，真宗听后很受用，于是为他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宴会，将皇室的宗亲、翰林侍讲学士、王府的官员、辅臣等，都召集到崇政殿，当面赏赐给邢昺器币、衣服、金带，并加官工部侍郎。还对辅臣们说：&ldo;从此以后，可以要南北宅将军而下，各选纯儒，授以儒学经义，这样希望能让他们都知道&lso;三纲五常之道&rso;也。&rdo;

&ldo;三纲五常&rdo;，是近代激进思潮以来备受知识界诟病的儒学理念，为时下知识界误解最深。所谓&ldo;三纲&rdo;，就是&ldo;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rdo;；所谓&ldo;五常&rdo;，就是&ldo;仁、义、礼、智、信&rdo;。在这个系列中，&ldo;五常&rdo;已经作为正价值，渐渐被时下所慢慢接受‐‐&ldo;仁、义、礼、智、信&rdo;的反面，稍作考察就不难发现它的反道德性质，故理解&ldo;五常&rdo;不难。&ldo;三纲&rdo;，假如愿意回到人类责任伦理，分层考察社会分工，就会发现，&ldo;三纲&rdo;道出的乃是人类分工之经验事实。所谓&ldo;纲&rdo;，最初的语源学意思就是一片网具之&ldo;网目&rdo;相对的&ldo;纲绳&rdo;。提起一片网时，如果一个个网目去提，网会乱；所以提网要提纲绳。故古人有言：&ldo;一引其纲，万目皆张。&rdo;所谓&ldo;三纲&rdo;说，是引用这个语源学意思，将&ldo;纲&rdo;讲述为事物之关键，事理之要领。也即在一组关系中，应有主要责任方。

生存，总有困境，总有&ldo;严重时刻&rdo;。&ldo;三纲&rdo;就是讲述人类在困境中、在&ldo;严重时刻&rdo;的责任伦理和责任原理。

一国之间，国君必须负起主要责任，此之谓&ldo;纲&rdo;；不可能想象，国家在困境中，在面临&ldo;严重时刻&rdo;之际，国君放弃责任，听凭臣下承担责任。

一室之家，父亲必须负起主要责任，此之谓&ldo;纲&rdo;；不可能想象，家室在困境中，在面临&ldo;严重时刻&rdo;之际，父亲放弃责任，听凭儿女承担责任。

夫妻之间，丈夫必须负起主要责任，此之谓&ldo;纲&rdo;；不可能想象，夫妻在困境中，在面临&ldo;严重时刻&rdo;之际，丈夫放弃责任，听凭妻子承担责任。

所以，&ldo;纲&rdo;是一组关系中，责任方明确责任的意思。

而责任方之所以必须承担责任，乃是一组关系中共同利益的自然法契约。违背这个契约，就是&ldo;搅局&rdo;。因此，&ldo;三纲&rdo;事实上是一种规则，一种进入人类族群应对困境、应对&ldo;严重时刻&rdo;的严肃的&ldo;游戏规则&rdo;。

按照荷兰文化史学者约翰&iddot;赫伊津哈的意见，各种文化都可以呈现为&ldo;游戏&rdo;，而文明则是在游戏中并作为游戏而兴起而展开的。文化需要经验世界与精神世界的&ldo;均衡&rdo;，失衡，就会导致社会危机。这样，就需要&ldo;游戏规则&rdo;。而规则的衰退或破毁，则危及社会的存亡。

假如&ldo;三纲&rdo;中的主要责任方不再承担责任，即意味着规则的衰退或破毁。但幸运的是，即使在百年激进思潮不断诋毁&ldo;三纲&rdo;的运行中，&ldo;三纲&rdo;还是静静地伫立，如砥石般不动，任凭流水冲过。美国总统、中国领袖，在困境中，在&ldo;严重时刻&rdo;，还是要比美国臣僚、中国高官负有主要责任；美国父亲、中国父亲，在困境中，在&ldo;严重时刻&rdo;，还是要比美国儿女、中国儿女负有主要责任；美国丈夫、中国丈夫，在困境中，在&ldo;严重时刻&rdo;，还是要比美国妻子、中国妻子负有主要责任。而那些不愿意承当责任的总统、父亲、丈夫，则进入了&ldo;败德者&rdo;行列，俗称&ldo;人渣&rdo;。之所以如此，是因为&ldo;三纲&rdo;所揭示的乃是人类最正常的经验形态，万古不易。

但为何如此显而易见的经验形态，却遭遇百年激进思潮贬抑呢？这是试图全面否定&ldo;封建社会&rdo;（事实上，连这个&ldo;封建社会&rdo;描述也不准确：秦以后，是郡县制，而非封建制）而推演的一场思想混乱。

谢德权改造京城

暂且打住这个话题，且说大宋真宗皇帝。

真宗在契丹、西夏两面侵扰中，似有足够自信，认为不必依靠民间力量，不必动员全民尚勇，不必鼓励官员讲武，就依靠国家税收武装起来的边境屯戍部队和中央禁军，足可以抵御外族侵扰。终大宋南北两朝，除了必要的&ldo;武举&rdo;考试，一般不从制度上鼓励&ldo;武风&rdo;‐‐当然，也不取缔&ldo;武风&rdo;。也可以换一个说法：民间好武，朝廷不干涉，但无论武功怎样高强，朝廷也不表彰。不但不鼓励武风，还奖励隐士，更倡导修习儒家经学，明了&ldo;三纲五常之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