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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虞啸卿仍把那旗递了过来,“不过老虞信人不疑,虽然共行一道,也可各行一套。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我只希望你对得起这块寿布。”
死啦死啦便接了过来,我看他是必须说些马革裹尸一类的话了,那家伙眼睛乱转地想着词,即算是他也有些难堪。
陈主任忽然开口。“壮哉。听着虞师座说这旗的由来,真是叫这山里江边的寒气也一驱而散了。”
我们只好大眼小眼地瞪着他,包括虞啸卿在内,搞不清他既然不讲话,这当儿又要讲什么话。
陈主任接着说:“我还记得一典。川军团团长当时接过此旗,说了句叫山河也要激荡的感言。他说只要还有一个川娃子在,此旗就在,川军团就与世同存。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虞啸卿嗯了一声,他还真不是个玩阴的人。对着这样花招便有些莫明其妙。
陈主任便看着我们这些泥水地里站着的,我可以说他是一个拙劣的阴谋家,因为他满脸都是阴谋。
“请川娃子出来接旗。”他说。
我们愣了,他不怀好意,这谁都看得出来,可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现在这二十三个活着的人里边并没有一个四川人。
陈主任便又重复或者说强调了一遍:“请川兵出来接川军团的旗。”
对阴谋并不敏感的虞啸卿同样在发愣,直到唐基在他耳边耳语。
听完耳语后,虞啸卿说:“这有必要吗?因为一个团长激动过头说了句浑话,川军团还要就此解散不成?”
陈主任反驳道:“怎么是浑话?这位团长力战殉国,尸骨无还,这是仁人志士的遗愿,怎么是浑话?”
虞啸卿坚定地说:“他该死。要知道他一句话被人拿来拆散他的团,活的也能被气死。”
唐基只好把背在身后的手敲打虞啸卿。陈主任倒也不太敢惹虞啸卿,因为那家伙看起来随时动得手,惹我们他是绰绰尚有余。
所以他选择再问我们,“这里没有四川人吗?”
从我们的沉默中跑出个浓郁的云南腔来,“有的啦。”
陈主任眼睛都瞪圆了,“谁呀?谁呀?站出来!”
于是丧门星站了出来,很有涵养或者说死样活气的样子,“有四川人啦。”
“这……这算什么?说云南话的四川人?……怎么说?那话怎么说?贵州驴子学马叫。”陈主任说。
丧门星辩解:“我没说我是四川人啦。”
“那谁是?请出来。从你们二十三个里面请出来。我知道你们没有一个四川人!”陈主任很有胜算地说。
唐基和虞啸卿交换了一个眼神。死啦死啦瞧着地面的眼睛也似有所悟。我瞧着陈主任的眼神要偷乐。
一个在八仙桌边养着的人,一个审人都审得要打瞌睡的人,到了泥泞里就显得太笨。
他一定专门调看了我们的卷宗,而且自己都知道这并不能阻止川军团的重组,他只是对和他不一样的人满心憎恶,给这些人添堵是他毕生的事业。
虞啸卿便冲着丧门星嚷,而一脸表情是帮,“要说清楚。哪个是四川人。我的人不会胡搅蛮缠。”
于是丧门星就开始脱衣服。恭恭敬敬脱到赤裸了上身,与他一直背着的骨殖包同在。我们之外的人就很诧然,陈主任的脸子就更难看,他当这是嘲弄和调侃。
偏丧门星就一脸虔诚的神色,他是个从不擅调侃的人,“我弟弟,四川人,就是川军团的。从缅甸回来掉队,死在路上了。我背着他进了这个团,打完仗,我送他回家。”为了清楚他还要补一句,“我弟弟叫董剑。有名册可以去查。”
唐基吩咐道:“有名册。张立宪,去查。”
虞啸卿说:“壮哉。听说了这由来,真叫这山里江边的寒气也一驱而散了。”
唐基只好又捅虞啸卿一下。
“张立宪快去查。大家在这淋雨,等着。”虞啸卿催促着。
唐基只好再捅虞啸卿一下,然后说:“陈主任,这里寒气重得很。大家都戎马劳顿,还查吗?”
陈主任总算有个台阶可以下,“不用啦,不用啦。”
虞啸卿追问道:“真不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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