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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支离疏身有残疾，仍然免于应役。

讴癸带领役夫，夯土筑墙。

讴癸领唱夯歌，工人应和夯歌，随着节奏，一起一落。

讴癸的夯歌，悦耳动听。行人止步欣赏，工人不知疲倦。

宋康王召见讴癸，予以重赏。

讴癸说：&ldo;我的夯歌，不及吾师射稽。&rdo;

宋康王征召射稽应役。

射稽领唱夯歌，工人应和夯歌，随着节奏，一起一落。

射稽的夯歌，毫不悦耳。行人都不止步，工人感觉疲倦。

宋康王问讴癸：&ldo;你为何认为自己不及射稽？&rdo;

讴癸说：&ldo;大王不能只听夯歌悦耳与否，要看筑墙效果如何。&rdo;

宋康王命令苏贺查验。

苏贺复命：&ldo;讴癸领唱夯歌，一天筑墙四版，墙体不够坚固，巨木撞击一下，陷入五寸。射稽领唱夯歌，一天筑墙八版，墙体非常坚固，巨木撞击一下，陷入二寸。&rdo;

宋康王大悦，重赏射稽。

从此以后，宋康王白天在武宫练兵备战，晚上在青陵台饮酒作乐。

庄子四十八岁，心忧天下大战将至。

蔺且服役归来，请教庄子：&ldo;讴癸的夯歌悦耳动听，行人止步欣赏，工人不知疲倦，但是筑墙又慢又不坚固。射稽的夯歌毫不悦耳，行人都不止步，工人感觉疲倦，但是筑墙又快又坚固。是何缘故？&rdo;

庄子说：&ldo;讴癸的夯歌，务外不务内，虽然悦耳，但是乱德。由于悦耳，所以行人止步，但是无助筑墙，只是场面好看。由于乱德，所以工人身倦之时，心不知倦，导致身心分离，作而不息，透支体力。如此以人逆天，逆德悖道，效率必低，所以筑墙既慢，又不坚固。射稽的夯歌，务内不务外，虽不悦耳，也不乱德。由于不悦耳，所以行人不止，场面并不好看。由于不乱德，所以工人身倦之时，心也知倦，因而身心合一，有作有息，循德而筑，量力而行，不必透支体力。如此以人合天，循德顺道，效率必高，所以筑墙既快，又很坚固。&rdo;

蔺且问：&ldo;夫子所言之道，射稽是否明白？&rdo;

庄子说：&ldo;众人不知其然，谓之道。射稽之技，虽然暗合于道，但是未必知其然。庖丁之技，不仅暗合于道，而且技进于道，已经知其然，悟其道。&rdo;

蔺且问：&ldo;假如射稽也未必悟道，那么讴癸就更不可能悟道了？&rdo;

庄子说：&ldo;暂时的高低，不足以决定未来的高低。讴癸虽然暂时不及射稽，但是能够自知不及射稽，假以时日，不仅有望抵达射稽之技，而且有望超越射稽，像庖丁一样技进于道。世人之可悲，并非其道不及庖丁，其技不及射稽，其智不能知人，而是缺乏讴癸的自知之明。所以《老子》有言：&lso;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rso;&rdo;

蔺且问：&ldo;为何讴癸的自知之明，竟比射稽之技、庖丁之道更加可贵？&rdo;

庄子说：&ldo;人之可贵，在于知；知之可贵，在于自知；自知之可贵，在于自知其无知。所以《老子》有言：&lso;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圣人病病，是以不病。&rso;人若能够自知，必能知人，必能知地，必能知天。人若不能自知，必定不能知人，不能知地，不能知天。世人或是不自知仅有小成，反而自居大成，或是明知仅有小成，但是为了富贵爵禄而招摇撞骗，不肯像讴癸那样承认仅有小成，反而自欺欺人地冒充大成。缺乏自知之明者，无不止于小成。&rdo;

蔺且问：&ldo;夫子所言之道，宋康王是否可能明白？&rdo;

庄子说：&ldo;不可能明白！宋康王重赏射稽，仅是利用天道之力，强化人术之治。&rdo;

第五部　庄惠初游（前321-前305）

四九　惠施返宋庄子弃鱼，庄惠辩用天人两行前321年，岁在庚子。庄周四十九岁。宋康王十七年。

周显王四十八年（卒）。秦惠王更元四年。楚怀王八年。魏惠王后元十四年。韩宣王十二年。赵武灵王五年。齐威王三十七年。燕易王十二年。鲁平公二年。卫孝襄侯十四年。越王无疆二十二年。中山先王七年。

田婴向齐威王进言：&ldo;如今张仪兼相秦、魏，竭力鼓动魏惠王联秦伐齐。九年前张仪离魏入秦，与公孙衍争事秦惠王，结果张仪取代公孙衍成为秦相。公孙衍离秦返魏，与惠施争事魏惠王，前年发起五国相王，意在取代惠施成为魏相，结果又是张仪取代惠施成为魏相。因此公孙衍痛恨张仪至极，竭力阻挠联秦伐齐。公孙衍发起五国相王，受到韩、赵、燕、中山四国敬重，又与韩相公仲朋交好。我愿出使魏、韩，劝说魏惠王驱逐张仪归秦，重用公孙衍。劝说韩宣王、公仲朋向魏惠王施压，务必驱逐张仪归秦。&rdo;

齐威王听从其言，命其出使魏、韩。

田婴从齐至魏，晋见魏惠王：&ldo;大王当初采纳惠施之策，与齐偃兵。齐威王敬重大王，才与大王徐州相王，齐、魏已经二十年未曾交兵。秦惠王一直采纳张仪之策，不敬大王，羞辱大王为其驾车，攻取魏国河西、河东之地。如今又命张仪挑唆大王联秦伐齐，意在坐收渔人之利。大王竟然听信张仪，驱逐惠施，导致天下亲魏者、亲齐者寒心。齐威王希望大王驱逐张仪归秦，改命公孙衍为相，结好齐、楚，共伐暴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