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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小梅阿姨生孩子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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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一日，学生入学报名，九月一日，秋季开学第一天。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对于新教师邵兴旺来讲，算是正式踏上讲台，成为公家人，成为一名小学语文教师。

但事情远没有邵兴旺想的那么简单。命运，似乎又跟他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下午放完学生，侯副校长把今年新来的四个大学生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四位老师，快请坐。”候副校长非常客气，一边招呼邵兴旺他们坐下，一边给他们倒茶。

“不用倒水，不用倒水。”四位老师有点拘谨，也都客气地回应一下。

“找你们四个人来，是有一件事情，给你们再强调一下。咱们学校今年一共需要两位老师。我和厂人力资源处李处长到你们文理学院招教的时候，给你们的校领导也说了。但你们学校却给我们推荐了四个人。大家也知道，现在厂里正在进行经济改革，由计划经济开始向市场经济转型。你们的学校也一样，我听说，从你们这一届开始，学校也不再包分配了。这你们也知道。你们四个人的试用期是一学期，学期末，经过学校的综合评定与考核，会有两个人被淘汰。明白吗？加油！好好把握机会，好好努力！”侯副校长说完，叹了一口气。

邵兴旺和另外三位老师一脸疑惑。至少这样的话，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学校的老师和辅导员从没有给他们说过这样的话，厂里人力资源部的李处长在进大学招聘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说过。怎么突然就会淘汰两个人呢？

当然，邵兴旺心里清楚，侯副校长说的这番话，当然不是他本人的意思。应该是学校的决定。这样的决定，对于刚踏进社会的邵兴旺和他的三位同事来说，是无力改变的。硬着头皮，也得接受。这就是竞争，这就是人生。人生必须要勇于面对现实，勇于接受现实所带来的挑战。达尔文的《物种起源》里，早就告诉人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因为谁都清楚，半年后，他们四个人当中，将有两个倒霉蛋被淘汰。

常常在一起说笑打闹，结伴游玩的同学和好友，一转眼，就变成了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被淘汰的人，也许会被分配到偏远的山村，也许会回到自己曾经上过学的乡村学校。这令邵兴旺和他的三位同事感到灰心又沮丧。

在这样一个时代，农村和城市的差距还是很大。跨越农门，走进城市，改变人生命运，是邵兴旺他们这些来自乡下的孩子，梦寐以求的事，也是很多个农民家庭一家人的全部希望。在城市转了一圈，再次回到乡下，这被很多乡亲认为是没有本事，没有出息的表现，会遭人白眼，甚至会令人唾骂。

竞争在所难免，即便以前好的跟兄弟姐妹一样，但在决定自己人生命运的时候，没有人甘愿放弃。

除了工作，邵兴旺和他的同事利用了几乎所有休息时间，备课、说课、书写教案、批改作业。他们对自己的每一项工作，上的每一堂课都竭尽全力、精心准备，总担心教导主任或者校长们，在他们上课的时候推门进来。

邵兴旺和他的三位同事，把各自的教室卫生打扫得一尘不染，把自己的办公桌收拾得整整齐齐。甚至把身边的同事，和同事班里的杂活都揽了。提水涮拖把，擦高处的玻璃和电风扇上的灰尘、帮别人办黑板报，常常忙得月亮都爬上了柳梢头，但仍旧逞强地说：“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多干点，我们的劲儿足着呢。”

大家的目的简单而明确，在最后摊牌的时候，能有人替自己说几句好听的话，至少不说自己的坏话就行了。

但他们压根不知道，真正的考验其实早都在进行。

国庆节前夕，学校的健美操队要和片区其它学校进行比赛，大概有八所学校，获胜者将参加区上的比赛。

这天，邵兴旺被非常意外地叫去协助带队老师组织活动。这些都是五年级的孩子，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邵兴旺都不太熟悉，他只是负责管管纪律，比赛的时候照看孩子们换下来的衣服。

天气有点燥热。在没有大树遮挡的露天水泥广场，孩子们被火辣辣的秋阳晒得焦躁不安。为了稳一稳孩子们的情绪，带队的侯副校长，把邵兴旺叫到了一边，从钱夹里拿出了一沓崭新的人民币，说：“邵老师，这是一百块钱，路对面有卖汽水的，你去给孩子们一人买一瓶汽水，让孩子们解解渴。”

邵兴旺拿着钱急匆匆地走了。谈好了价钱后，他就把钱一把塞给了老板。

“这是一百块，你先数。”说完，邵兴旺就急急忙忙地从货架子上，一箱一箱把汽水往下搬。

“一、二、三......”

小商店的老板拿着钱，一边数一边念，还时不时地给指头上喷一点唾沫星子。念到“九”的时候，他突然不念了。

邵兴旺下意识地朝他那儿看了一眼，发现没数的钱还有半沓，立刻转身，一把抓住了钱，说：“错了错了。”

老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把钱还给了邵兴旺，说：“你数你数，数好了给我就是了。”

邵兴旺这才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钱，这崭新的连号码都连在一起的钱，不止一百块。他连续数了好几遍，就像老板那样，一张一张数，一张一张念，结果整整二十张，一共二百块。

搬完汽水后，邵兴旺一脸的兴奋，毫不犹疑地把剩下的钱还给了那位侯副校长，并详细讲述了刚才的事情。侯校长眯缝着眼，微笑着对邵兴旺连说：“好！好！好！”

邵兴旺起初并不知道这是一个专门设计的诚信考验。期末的时候，他所带的班，考试成绩年级排名倒数第一。他的公开汇报课分数也不高。年级组长开完期末工作总结会后，回到办公室一声不吭，邵兴旺看到她眼神中有些许遗憾和不安。这个爱说爱笑、非常和善的老妈妈，却一反常态的平静。邵兴旺知道他的落选，对这位师傅来讲，算一种耻辱。

世上的事情，在结果最终没有出来前，都会存在一定的变数。

到了下午，邵兴旺的师傅恢复了她的热情和爽朗。一推门，就大声笑着说：“最后定下来了，小邵被留下来了。”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高兴地欢呼起来，每个人都过来拍他的肩膀，握他的手，开玩笑地让他请客。整个下午，办公室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都在夸他。

大起大落的情节，让邵兴旺的内心一时还难以平静，但他还是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任何人觉察到。他在想那个落选的伙伴是谁？他会有着怎样的心结和情绪？要不要去安慰一下他，告诉他“好男儿，志在四方”？

神奇的谜底，是一次带学生去“手拉手”学校开展夏令营时被揭开的。那天，侯副校长不知为何非常高兴。晚上聊天的时候，告诉了邵兴旺，学校的这种特殊考验，四个人，四种不同的方式。听完之后，邵兴旺的身上竟然有冷汗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