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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述半个身子偎在她身前,只觉一阵阵恶寒,越发挨得紧凑,“念念,一直赶路,辛苦了。”
天气溽热,舒念被他一个火烫的身子在怀中挨蹭,倒出了一身热汗,暗道一声路上不算辛苦,此时才是辛苦。
忽一时风声大作,木窗应声而开,崔述不由自主一个战栗。
“我去关窗。”舒念手臂一松,要将他放回枕上。崔述却不松手,反倒四肢并用,藤蔓一般,牢牢攀着舒念,“不,别去。”
舒念推他,“风大,应是要下雨,你烧得厉害,回头凉着。”
崔述不言语,却也丝毫没有半分松动。舒念勉强腾出一只手,将棉被拉扯过来,盖在他身上,“容我起来,与你弄些水。”
崔述摇头,“我不喝水。”
舒念知这人倔劲上来,百劝无用,左右病成这样,清醒不了几时,索性由他,自放松身体靠在床柱上,一下一下抚着他脊背,不过一时三刻,怀中躯体慢慢放松,低头看时,已昏昏睡去。
舒念慢慢将他移回枕上,合上窗格,熄了炉火,将药汁沥在碗中。一时阮青君进来,带来晚饭,几只馒头,并两碟小菜。
舒念坐下,撕着馒头吃,“这里是谁的屋子?”崔述会带她来这里,绝非偶然。
“我师父。”
舒念心中一动,“你师父是谁?”
“苗姑娘说不定认识。”阮青君笑了笑,“我师父从前有个名儿,叫阮倾臣。”
舒念大出意外,“阮倾臣?六年前,淮扬南院那个阮倾臣?”
“是他。”阮青君吃了半只馒头便放下,“六年前我还是个小孩子,在南院中受人欺侮,师父便将我留在身边照顾。后来——”他低头一时,再抬头又是笑意盈盈,“如今我也离开南院,便来这里找师父。”
“你师父住在这里?”
阮青君点头,“师父从六年前一直住在这里。我这次回来,却没见他。”
舒念难免看一眼昏昏沉睡的崔述——阮倾臣六年前并未死去,却是被他救下,安顿在吴山脚下?
阮青君顺着她目光看去,“郎君跟我师父以前,生得真是相像。”
“以前?”
阮青君看她吃完,起身收拾碗筷,“等苗姑娘见到我师父,便知道啦。”又取被褥出去,“姑娘和郎君晚间住这里,我去柴房。”
舒念老脸一红,“那怎么好意思?”
“姑娘都付了房钱啦——”阮青君出去,又一时回来,提一只瓦罐,“给郎君炖的粥。”
“青君,你才是仙子。”舒念感激涕零,“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阮青君一笑走开,从外间合上房门,脚步声去远,应是睡去了。
舒念回头,崔述蜷在被中,□□,五指陷在褥间,时时无意识收紧,指尖掐作惨白色。
舒念摸他面颊,滚热而干燥,大热天卷一袭棉被,却连一滴汗也没有,“醒醒,阿述,醒醒——”
崔述眼睫一抖,“念念?”
“吃药。”
崔述听这一声便垂下眼皮,埋在枕间装死,“睡一觉就好了。”
舒念想了想,二指捏着他秀致的耳垂,轻轻拉扯,“不吃药便别想睡了。”
崔述烧得头脑昏沉,只想睡觉,却被她挠得耳后作痒,半日不得消停,万般无奈爬起来,怨恨地看她一眼,将药碗接在手中,上刑一般,一仰而尽——胸腹间一股浊气汹涌而上,几欲作呕。
一双凉沁沁的手捧住自己面颊,额前一凉,被她轻柔地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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