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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证据（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程武接到这一诏命，头一次产生了犹豫的念头，在他眼里，豫章王是真正的勤政爱民，又聪慧机巧，半点不似废黜诏书里说得那般不堪。

甚至有时候程武都会想，豫章王的太子之位被废，说不定就是某些人故意设局陷害的，这样一想来，大司空张温瞬间就变成了“阴谋”的化身，在他眼里自然也没有多少形象可言。

不过好在豫章王识大体，就在程武即将开口，据理力争的时候，对他劝说道：“程将军不必犹疑，既然大司空有父皇诏命在，将军执行便是，孤这段时日四处游走，已疲乏不堪，正好休沐几日。”

大司空张温在那边看着，脸上露出一抹轻微的蔑笑，休沐几日？就凭这上报的几条，只要坐实了一条，便要令你万劫不复！

张温觉得，公孙直那奏疏之中所言，只要确有其事，自己肯定是能查出实据来的，至于公孙直诬告，他自然是不肯信的，自古以来，哪有臣子无端密告诸王的？

此刻杨毅在张温眼里，不过就是一个胡作非为的跳梁小丑罢了，唯一有希望保住的，就是“将相不辱”的那一点脸面。

既然杨毅都这么说了，程武自然没有拒不执行的道理，只得向杨毅道了一声“得罪”，便唤屋外随行士卒“送”大王回宫了。

至于大司空张温，程武知道他来者不善，自然也不会给他任何好脸色看，连招呼都不打，便跟在后头离开了驿馆。

“哼，人皆言程武自凉州事后，为人识礼不少，看来不过是虚言而已！”张温见程武眼神不善，都不理会自己，只顾自行离去，不由得冷哼一声道。

“大人息怒，程武不过一介武夫，不识礼数亦属寻常，且武之功不过破鲜卑保一方安危，岂能与大人佐太祖开大周万世一统之功相比？为彼而置气，窃为大人不取也！”从事陈明唐在一旁笑了笑，对张温拱手道。

张温闻言颔首，倒也不再生气，而是看向陈明唐，言简意赅问道：“人来了吗？”

陈明唐也正色起来，向张温一拱手答道：“回禀大人，公孙内史早已到了，正在偏房等候大人召见！”

“宣他进来吧。”张温随意吩咐了一句，然后又继续饮起茶来。

“诺！”陈明唐应诺一声，缓缓出了房门，没过多久，便领着内史令公孙直走了进来。

“下官豫章国内史令公孙直，拜见大司空！”公孙直依旧是如同往常一般，浑身上下穿戴得整整齐齐，见不到一丝污渍，见了张温，先是正了正冠，理了理衣襟，然后才向张温俯首拜道。

“公孙大人免礼，请入座吧！”张温只是点头还礼，用下巴往豫章王杨毅方才坐的位置微微一指道。

“谢大人！”公孙直再拜道谢，然后便在那处入座，一言一行都是颇有风度，俨然一副谦谦君子做派。

待公孙直入座后，张温也不多作客套，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模样，从怀里逃出来一封奏疏，轻轻放在公孙直面前，言语淡漠地问道：“这封奏疏，可是公孙大人所书？”

公孙直拿起那封奏疏，只粗略一阅，便坦然答道：“此奏确属下官所书！”

“哼，公孙大人不知死耶！汝可知，诬告皇子，国君谋逆，该当何罪？”张温冷冷地哼了一句道。

“大人何出此言？直深受皇恩，在豫章为官久矣，岂不知国法？若无真凭实据，直安敢直疏上言天子？”公孙直无视了张温的威胁试探，淡淡笑道。

“哦？既然如此，公孙大人可将证物呈上，待本官察看。”张温见公孙直信誓旦旦的模样，便安下心来，神色也恢复了正常，便向公孙直索要道。

公孙直早有准备，便从衣兜之中掏出几份布帛及奏疏，递到张温面前道：“大人请验看，此卷便是调集钱粮之文书，其上所书字迹，大人可以与这几封奏疏上，豫章王所批字迹对比，至于印章，更是无可作伪。

张温拿起公孙直所指的那卷布帛细细看了一道，果然盖着豫章王印玺，其上的文字批复，大概是一个月以前，豫章王曾批下内史拨付钱两千余万，与卫都尉叶辰带走，但是却没有写上用作何处。

“此卷文书便是豫章王所批又能如何？其上并未书就如何使用，如何能当证据？”张温看毕，便将这卷布帛扔到一旁道。

“大人有所不知，豫章王私设之暮人卫，同样是以叶辰为卫都尉，大人只要拿下叶辰，细问之下，便知这一笔钱财到何处去了，也能知暮人卫在何处，到时人赃并获，岂不是妙哉？下官以为，以大人之英明，破获此事不难吧。”公孙直解释道。

张温闻言便微微颔首，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即便如此，那也不过两千万钱，不足以令天下人侧目，亦不能定豫章王谋逆大罪！”

两千余钱，就算以最低的标准，还不算军械损耗，也不过只能支撑一万大军两月之用，凭这点人马，恐怕连江北都到不了，如果说某个诸侯王凭着两千万钱造反，恐怕天下人都得笑掉大牙。

公孙直微微一笑，将剩下的几卷布帛一一翻开来给张温看，一边解释道：“两千万钱，不过只是这一次而已，如此数次相加，何止万万钱也。”

张温眯了眯眼睛，细细看了一番，果然有好几份批复，其中之言大致相当，只是数字略有不同，总计相加，乃有万万余钱之多，倒也勉强够用了。

“除此之外，豫章王麾下地痞山匪，四处搜刮民财，恐怕也得了不少钱粮，还有吴氏所献钱财，以臣粗计之，恐怕豫章王手中掌握至少四万万钱矣！”公孙直见张温仍在沉吟，便继续添油加醋道。

张温眯着眼睛盯着案上那一堆东西，轻抚着颔下胡须，仿佛在待价而沽一般，始终都不曾说话。

公孙直又等了一会儿，仍旧不见张温说话，便暗道了一声“老狐狸”，然后才再从身上掏出一卷颇宽大的白布道：“大人，此乃豫章所辖诸县，世族百姓所书万言血书，陈言豫章王之罪，乞大人呈至御前，为世族百姓伸冤！”

张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连忙从公孙直手中接过那卷布帛，仔细察看起来，那上面果然是用血红的文字写了很长一大段，仿佛在泣血痛斥豫章王的昏庸残暴，在那段文字下头，还按着密密麻麻的手印，血红一片。

抚摸着布帛上，那带着轻微粗糙质感的文字，嗅着从布帛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和朱砂特有的气味，张温轻笑了一声，将这卷布帛小心翼翼地收到身上，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公孙直一眼道：“有劳公孙大人了，本官将要处理公务，大人先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