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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临刑（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黄兴九年正月三十，豫章南市最宽敞繁华地段，足有方圆近百步的十字路口，不见了往常喧闹的摊贩，唯有一列列身披甲胄、手执金戈的战士，将那路口团团围住，只在四周留下几条不算宽的道路，供百姓们穿行。

许多行人见此情景纷纷驻足，努力地踮起脚向士卒身后望去，站在前排个头较高的人惊讶地发现，那包围圈里面，同样是一列列士卒，用着简易的木板和砖石在搭砌着什么。

百姓们总是喜欢这样的热闹场景，热切地与身旁的人交流着，自发地传播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报！韩队率，百姓已围聚在外，以卑职所观，足有数千人之多！”那包围圈内，一名士卒从一个临时搭建的眺望台上小跑下来，向着一名着队率军服的军官汇报道。

“果然不出将军所料！”韩队率自言自语了一番，然后向那名士卒吩咐道：“吩咐下去，谨依将令施行！”

“诺！”那名士卒俯首一拜，随即应诺而去。韩队率走神地望着那士卒离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随着那名士卒的离开，渐渐地，一股流言在人群之中悄悄地传播了开来，围观的百姓们愈发心情激动了起来，议论声层出迭起，整个路口比之往常更加喧闹了起来。

一名身材矮小，身着青布麻衣，里头套着件破旧棉褂子的青年男子刚察觉到这边的热闹，赶了过来，，努力地往人群之中挤去，直到再也挤不动前方的人了方才停了下来，他奋力地跳起张望，却依旧看不见前方的状况，于是向身旁正与他人聊得火热的一名老汉问道：“大叔，前方发生何事，为何乡邻们皆聚在此地？”

那名老汉不知从哪听来了消息，正兴致勃勃地向他人传播，忽然听见有个小年轻向自己问话，顿时撇下方才不相信自己消息的那几个人，转过头看着那青年得瑟地道：“老朽我也未曾看见前方情形，不过吾儿曾见了，又告知于老朽，故老朽亦知也！不过此乃朝廷机密，不可轻言！”

那青年皮笑肉不笑地奉承道：“大叔眼明心透，晓得的事情多哩，小子知道大叔能耐，故向大叔发问，甚的机密，与我平头百姓也无干系，知道了便知道了，大叔便说与我听听罢！”

那老汉得了奉承便满脸堆笑地道：“老朽看你这小子颇为懂事，也罢！你便听老朽道来……汝可曾闻前日里国尉程大人大破鸿山匪一事？”

那青年点点头道：“此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县里乡邻谁人不知？”

那老汉凑近青年，悄悄地压低声音道：“老朽听说，这鸿山匪一事，牵涉到许多官，有县里的，也有郡……也有国里头的大官，然后听说天子震怒，亲自判了他们腰斩！咱们大王怜悯百姓受其苦难，专门请示了天子，令百姓监斩这些贪官污吏！”

那青年显然并不是一般农户娃娃，懂得些事理，闻言便嗤笑着道：“大叔说笑矣！圣天子远在长安，如何能知豫章县有贪官污吏，又如何能治豫章县贪官污吏之罪？”

那老汉被这小子顶了一嘴，失语了片刻后，强自嘴硬道：“圣天子生来神圣，明见万里，知豫章百姓受贪官之苦，有何奇哉？天子神圣，千里传音判其罪行又有何不可！”

那青年又笑道：“君王垂拱，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与百姓何干，岂有百姓监斩士大夫之理？大叔休要胡言，否则被官军捉去了，真要有士大夫来监斩大叔哩。”

那老汉怎说得过这青年，只得哼了一声道：“信不信由你，老朽绝无半句虚言，待午时斩刑施时，汝便知矣！”

那矮个儿青年笑着摇了摇头，换个方向继续挤去了。留下那老汉依然孜孜不倦地向不相信他的人们传播着他听到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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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豫章国廷尉大狱之中，有一人提着一篮子美酒佳肴，吩咐狱卒将冯义所在的牢门打开，然后走到了失魂落魄的冯义身边，将美酒佳肴就往那脏兮兮的地面上一摆，笑眯眯地道：“豫章王令，日后豫章国内，临死之犯，当赠以佳肴，以为送行故。吾便遵王令，向廷尉郎张大人讨了这份差事，特来为冯大人送行来也。”

冯义闻言抬头看向来人，本已无甚神采的眼中再次绽出精芒，对着来人道：“汝今来此，就不怕被杨毅发觉？欲杀杨毅之事，可是出自汝口中！”

那人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表情惬意地道：“冯大人慎言，吾虽仰慕冯大人，却不曾与冯大人深交，豫章郡之人皆知吾与汝不睦，豫章王只道吾高风亮节，不怀旧日恩怨，岂得察觉此事？”

冯义从面前那只乳鸡上用力拔下一只鸡腿，边吃边道：“若吾将汝主与吾合谋之事和盘托出，杨毅岂能不怀犹疑之心？汝不久必显露其形也。”

那人闻言，举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又将美酒送入喉中，叹气着道：“汝真欲为此事耶？便是豫章王，亦伤不得吾主分毫，汝又无吾罪证，便是告知豫章王又能如何？徒折汝家眷性命也！”

“吾家眷皆被程武判死，吾复有何望？”冯义狠狠咬了一口鸡腿，惨然一笑，随即脸上又闪过一丝阴狠之色，看着对面那人笑道：“今吾临死时撇下一言，或可再令天下掀起风浪，亦非枉过此生也。”

那人怒掷酒杯于地道：“汝家眷虽判死，却是秋后问斩，如今隆冬方过，再入冬季，尚有八月之久，事可谋也！汝若揭发于吾，吾主将吾迁往他处任职便可，然汝家眷何人照料？豫章国还有何人肯为汝家眷脱罪？”

冯义呆呆地看着那人，良久方默然道：“汝将如何取信于吾？”

那人盯着冯义的眼睛，语气逼人地道：“汝别无他择，若吾离去，汝家眷必死于程武之手！”

冯义低下头默默地享用起眼前的美味佳肴，不再与那人答话。

那人看着冯义良久，也不再答话，转身离开了那潮湿阴暗的牢房。在此人的身后，被独自留下的冯义，眼中拼命地流出泪水，狼吞虎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