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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锋相对（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冉秋带着搜罗出来的银两物什回了慈荣堂，悉数摆在老太太面前，又要同她报账。

老太太懒怠管这些，只摆摆手道：“不用念了，你办事我放心，只是今日终究还是没除了这个祸害，到底是一桩心病留在心头。”

冉秋也是叹了口气：“先前大老爷打了三小姐之后一直躲着不来后院，林氏为了逼大老爷现身，不惜谎称三小姐生病跑去濡韵阁大闹，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今日为了留下，又不惜拿三小姐做筏子逼迫老太君松口，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怕。”

“偏月娘这孩子又是个性子寡淡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才纵着她在府里作威作福十几年，这次闹得这么大，月娘还是顾念老大的想法不敢将发卖林氏，将林氏赶去仆人房磋磨磋磨，让月娘出一口恶气也好，至少也能暂时打消和离的念头。”

冉秋寻思了一番却摇了摇头道：“依奴婢看，大夫人这念头即便是能打消掉，怕也真的只是暂时的。”

她将暂时两个字咬的很重，话里有话，老太太听出来不对，偏头过去哦了一声：“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

“老爷夫人面和心不和乃是从成亲伊始就这样了，这些年夫人明里暗里受了多少委屈老太君也都是瞧在眼里的。这林氏趁着夫人病中动手脚害的夫人一病不起许多年，咱们略有耳闻却因为没有实证而从未插手过，即便如此，夫人又何尝动过和离的念头？”

老太君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你是说，这和离不是她想和离，乃是旁人想让她和离？”

冉秋福了福身赞叹道：“老太君睿智，奴婢自愧不如。”

老太太忍俊不禁：“你这个老货，拍马屁倒是一把好手，故意把话说一半留着给我说，又反过来拍我的马屁。”

她略一顿，又神色凝重道：“这话也是有道理，不然为何从前她没这想法，季洲一来就闹着要和离。这事儿按住不难，怕只怕这念头在她心里头就像一颗种子，一日日的生根发芽，没准哪天就撑破了窗纸捂不住了。”

冉秋点头同意：“是这个理儿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老太太捻着串珠，珠子常年被她拿在手里把玩，已经盘的光滑圆润。

她冲着冉秋道：“回想当年月娘的母亲将这珠子送给我的时候，仿佛还是昨儿的事儿，一转眼儿女们都有了自己的儿女，多年不见故人，也该好好会会故人之子了。”

季洲一点也不意外老太太会找自己过去用饭这件事。

他甚至已经猜到了老太太忽然请他过去用饭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既然长辈相邀，乐不乐意也还是要去的。

饭就摆在慈荣堂的小偏厅里，也没外人，就老太太和季洲两个，等丫鬟们上了菜下去之后，只有冉秋一个人在旁边伺候。

“老太君年事已高不宜饮酒，只好委屈季大爷陪老太君一同饮茶了。这是今年新出的毛尖，老太君珍藏着的，季大爷尝尝看？”

季洲忙道：“客随主便，伯母喜欢什么，晚辈跟着便是了。”

他饮了一口茶，夸赞道：“这茶不错，母亲之前也一直挺喜欢毛尖，每每得了当年新出的毛尖也都是珍藏着不舍得喝，往往新茶放着放着就成了陈茶。”

老太太笑道：“你母亲便是这个性子，好东西就爱留起来。我同她相识相知几十年了，连喜好都一般相同，倒也是难得的缘分。”

季洲惯会打马虎眼的，一听老太太这一上来就想要先套近乎，心中更加有数，不咸不淡的给挡了回去：“伯母与母亲多年未见，如今怕是不知道母亲的喜好已经变了，如今更爱喝龙井。”

老太太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没觉得气馁，只把手里的珠子摩挲着，来回碰的砰砰响。

季洲瞧着那珠子也认出来了，老太太看季洲盯着这珠子瞧，趁机道：“想当初这珠子也还是你母亲送给我的老婆子的，那会儿这珠子还崭新，木纹也清晰，棱角碰了娇嫩的衣物总能划出痕迹来，如今被我捏在手里摩挲了几十年，这才变得圆润的多。”

年轻人还是不要仗着年轻就气盛的好，总该受些磋磨，把性子养的圆滑点才是。

“想来这珠子变得这般圆润的这几十年里，也不好受吧，一日日一点点失去了本来的样子，变成了旁人想要的模样。旁人却殊不知这珠子的想法可不愿意这样。”

季洲态度毕恭毕敬，一面说完，一面拿了公筷替老太太夹了个丸子，一副上慈下孝的场景：“伯母多吃点这个，肉能补身，这丸子入口又软，适合老人家的牙口。”

老太太瞧着碗里的丸子，心想自己真是低估了这孩子的锐气。

刚嘴里说完了珠子，又拿一丸子来堵自己的嘴，还暗暗嘲讽她这一把年纪，牙都已经掉光了，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老太太心里不快，面上却是不着恼，喜滋滋的把那丸子吃了下去。

“厨子的手艺又见长进了，这次的丸子味道不差，模样也漂亮。可终归还是要被吃下肚，这才是一个食物最终的归宿，逃不掉的宿命。你说是吧？”

就像女人，既嫁了丈夫，从一而终方是个善果，成日里想着和离算什么体统。

季洲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气来，说话的口气也渐渐冷下来：“这食物最终的宿命是被吃入腹中不假，可晚辈却不这么看。”

“哦？”老太太斜眼睨了季洲一眼，一老一少目光相接，杀机四现。

“这块肉原本长在牛身上好好的，若不是被割下来制成了盘中餐，自然也就不用落得个被吞吃入腹的归宿。”

季洲说完，便定睛看向老太太，那意思明白的很了，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让妹妹嫁给顾峥这门亲事，只碍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做兄长的又能说什么？

若当初季月娘从来没有嫁进过顾府，从来没有成为过顾峥的妻子，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从一而终的宿命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