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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二人回到家中的时候，方氏已经早就熬好了浆糊，把屋门和院门两边都贴了春联，门楣上贴上五颜六色的挂笺，去年的两尊门神劳累了一年，也被新的接替上岗。几张&ldo;福&rdo;字贴在米缸、柜子上，窗户上贴了梅子巧手剪的窗花，大红灯笼也被祝永鑫挂在院中高高的木杆上，等着晚上守岁的时候点燃。大红的颜色点缀在一片洁白的冰天雪地里，显得特别显眼和喜庆。

方氏把家里收拾利索，给几个孩子换上新衣，家里条件不好，没个孩子都只得一件儿新衣，也基本都是方氏巧手拆拆改改挪凑来的。因为博荣开春儿要去童生试，所以方氏咬牙给他扯布做了件儿簇新的袍子，茉莉的新衣是条石榴红的褶裙，荷花的是一件浅粉色的夹袄，这两件都是用方氏年轻时候的衣裳改的，博宁平时最费衣裤，所以用博荣的旧衣裤给他改了一身儿耐磨抗脏的，至于如今刚两个多月的栓子，就只得了一顶憨态可掬的虎头帽。

给家里都收拾利索了，方氏自个儿也穿上平时舍不得穿的好衣裳，戴了两支鎏金的银钗，挂了耳坠子，又挑了个戒子套在手上，领着几个孩子到主院去。

三十儿这天上下午各吃一顿饭，下午那顿就是正儿八经的年夜饭，夜里再包饺子守夜。早晨老祝头领着全家先给祖宗牌位上香磕头，吃过早饭，家里的女人们就开始忙着准备年夜饭，猪肉、鸡肉、鱼肉、鸡蛋、菘菜、韭黄、茄干、豆角干、干蘑菇、豆腐、豆皮儿……各种材料摆满了灶间的桌子和台子上。

李氏干活素来挑剔，只坐在炕上择豆角干、韭黄之类，方氏在灶间剁猪肉、收拾鸡和鱼，刘氏坐在炕上背靠着被垛，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别人干活。

杨氏里外屋地帮着搭手，见刘氏嘴皮子不停，不多时一小笸箩瓜子就下去了小半，微微皱眉道：&ldo;芍药娘，那东西燥热，你也别吃太多。&rdo;

刘氏闻言把笸箩往炕上一扔，撒出来许多瓜子也装没看见，然后扬声道：&ldo;孩儿他爹，我突然想吃冻梨。&rdo;

祝老三闻言，赶紧去院里扒出埋着冻梨的雪堆，捡了一小盆儿回来搁在炕沿上道：&ldo;先搁着化化，现在冰凉登硬的。&rdo;

虽说只是荷花前世都不太稀罕吃的冻梨，但是对此时的孩子们来说，就是一年才能盼到一次的美食，荷花见博宁很眼馋地看着炕沿上的盆，就大大方方地上去抓梨子。

刘氏嚷道：&ldo;荷花你干啥？&rdo;

荷花挑了个最大个的，头也不抬地说：&ldo;拿梨吃！&rdo;

&ldo;小孩子家家的边儿去！&rdo;刘氏撵她道。

&ldo;又不是你买的，凭啥不许吃！&rdo;荷花白她一眼，虽然自己并不想吃，但还是索性一股脑拿了六个，自家四个孩子每人一个，另两个拿去给祝永鑫和方氏。

刘氏被顶了一句心气儿很是不顺，见芍药也过来抓冻梨，当即指桑骂槐道：&ldo;这冻梨又不是你娘买的，你还有脸吃！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平时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眼里只要一瞧见吃得，那小嘴儿就比谁都能吧嗒。&rdo;

茉莉闻言不依道：&ldo;婶子这话说的真是稀奇，如今还没分家，吃的喝得都是爷奶拿钱买的，吃个梨恁还能招你这么多话。&rdo;说罢拿了个冻梨塞进芍药的手里，&ldo;走，姐领你出去玩儿。&rdo;

&ldo;你……&rdo;刘氏气得在炕上直喘大气，&ldo;如今家里越来越没规矩了，二嫂，你家茉莉也不好生管管，以后这样牙尖嘴利的看怎么寻婆家。&rdo;

方氏在灶间也听到屋里拌嘴，本不想搭话，但是听到刘氏又说起找婆家这样的话，顿时把上次张娘子提亲时候的火气勾了出来，但是大过年的不好跟她争吵，免得又惹杨氏不高兴，于是搁下手里正做的活计，出门捡了一盆冻梨回来搁在桌上，对屋里的孩子们说：&ldo;谁想吃上这儿来拿，炕上那盆是芍药娘的，你们莫要去抢。&rdo;

梅子在外头笑着搭腔道：&ldo;谁要吃啥来跟小姑说，莫要去跟三嫂抢，闹小病护食儿呢！&rdo;

刘氏闻言更是憋气，捂着肚子在炕上哼哼，一个劲儿地说自个儿不好受。

祝老三见状赶紧上炕凑过去，伸手覆在她的肚子上问：&ldo;咋了，又不好受？我就说给你请郎中好生瞧瞧，开些安胎药吃，你就是不听，这三天两头的不舒服，岂不是委屈了我儿子。&rdo;

刘氏装模作样地呕了几口，可怜兮兮地说：&ldo;我这几天胃口不好，就想吃个酸的什么的，结果刚拿了几个冻梨还没吃，就被分了个精光。&rdo;

&ldo;那我再去给你拿不就是了。&rdo;祝老三听说就是想吃冻梨，刚想起身出去拿，就被刘氏一把拉住。

&ldo;我现在不想吃冻梨了，想吃二嫂做的醋溜菘菜。&rdo;刘氏跟祝老三又是撒娇又是装可怜，&ldo;我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我也不过是有口无心的，你是知道我的，我都是没坏心的，可是二嫂好像跟我生气了。&rdo;

&ldo;别瞎想，二嫂人一直很好，怎么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跟你生气。&rdo;祝老三在屋里安慰过刘氏，到灶间跟在方氏身后，灶间的地方本来就不是很大，又挤着好几个人，他再挤进去，转来转去不是撞到梅子就是碰到方氏。

梅子伸手推他道：&ldo;三哥，你赶紧出去行不行，没看到屋里都转不开身了。&rdo;

祝老三不去搭理梅子，笑着对方氏道：&ldo;二嫂，我知道芍药娘那个嘴不好，说话总是惹人生气，不过她心不坏，最近是因为刚怀了孩子所以脾气古怪，嫂子别跟她一般见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