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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翘起一只脚来，在鞋底儿上磕了烟灰，走了。

他心里有些别扭，从街上绕了回来，吃中午饭的时候，街上没有什么人，只有那个卖烟卷的老头儿，还在十字路口摆着摊儿，田耀武带来的那个护兵正在那里买烟。

这个护兵腰里挂着一把张嘴儿盒子，脖子里的风纪扣全敞开，露出又脏又花哨的衬衫尖领，咽喉上有一溜圆形的血疤。他抓起一盒香烟来，先点着一支叼在嘴角上，掏出一张票子，扔给老头儿说：&ldo;找钱！&rdo;

老头儿拿在手里看了看，说：

&ldo;同志，这是什么票子，怎么上边又有了蒋介石呀？&rdo;

&ldo;委员长！&rdo;那个护兵大声说。

&ldo;啊，委员长！我们这里不时兴这个，花不了！你对付着给换一换吧！&rdo;

老头儿笑着送过来。

&ldo;混蛋！&rdo;护兵一斜楞眼，眼仁上布满了红色血丝儿，&ldo;你不花这个花什么？你敢不服从中央！&rdo;

&ldo;你怎么张嘴骂人哩？&rdo;老头儿说，&ldo;你是八路军吗？&rdo;

&ldo;我是中央军！&rdo;护兵卖着字号。

&ldo;这就怪不的了，&rdo;老头儿说，&ldo;八路军里头没有你这样儿的！&rdo;

那个护兵一抓盒子把儿。

&ldo;干吗！&rdo;老头儿瞪着眼说，&ldo;你敢打人？&rdo;

&ldo;你反抗中央，我枪毙你！&rdo;护兵狠狠的说。

&ldo;你有胆子，冲着这儿打！&rdo;老头儿拍打着胸脯说，&ldo;我见过这个！&rdo;

那个护兵要撒野，老常赶紧跑上去，这时有两个八路军刚刚下岗，背着枪路过这里，一齐上前拦住说：&ldo;你这是干什么，同志？&rdo;

&ldo;他要杀人！&rdo;老头儿说，&ldo;叫他睁开眼看看，我们这里，出来进去住着这么些个队伍，哪一个吓唬过咱们老百姓？&rdo;&ldo;不要这样，&rdo;八路军劝说着那个中央军，&ldo;对待老百姓，不应该采取野蛮态度，这是军阀主义的表现！&rdo;

&ldo;为什么你们不花中央的票子？&rdo;那个护兵举着票子满有理的说。

&ldo;不是不花。&rdo;八路军说，&ldo;这些问题，还需要讨论一下。当初是你们把票子都带到南边去了，印票子的机器却留给了日本。真假不分，老百姓吃亏可大啦，没有办法，我们才发行了边区票。现在你们又回来了，老百姓自然不认头。再说，他是小本买卖，你买一盒香烟，拿给他五百元的大票，他连柜子搭上，也找不出来呀！&rdo;

那个护兵看看施展不开，把票子往兜里一塞，转身就要走。

&ldo;你回来！&rdo;卖烟的老头儿说，&ldo;我那盒烟哩？&rdo;

护兵只好把烟掏出来，扔在摊上。

&ldo;你抽的那一支，&rdo;老头儿说，&ldo;也得给钱！&rdo;

八路军说：&ldo;老乡，吃点儿亏吧，这是咱们的友军！&rdo;

&ldo;什么友军？凭这个作风，能白抽我的香烟？&rdo;老头儿冲着护兵的后影儿说着，打开了一盒烟，递给两个八路军，&ldo;要是咱们自己的人哩，别说抽我一支，就是抽我一条儿，我也心甘乐意呀！同志们，请抽烟！&rdo;

&ldo;谢谢你吧，老乡，我们都不会！&rdo;两个八路军摇摆着手儿笑着，回到住处去了。

老常回到家里，看见田大瞎子，像惊蛰以后出土的蚰蜒一样，昂着头儿站在二门口，看见老常就喊叫：&ldo;到城里游逛了半个多月，还没有浪荡够？猪圈也该起，牲口圈也该打扫打扫了！中央军就要过来，我们也得碾下点儿小米预备着，下午给我套大碾！&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