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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第1页）

我在很小的时候坐过牛车，是外祖母过世，收到了信件的母亲连夜带着我和兄长租借了牛车，在几位师兄自告奋勇的陪护下奔波了千里路程，去到遥远的另一座城池参加葬礼仪式。

那是父亲还在担任足轻大将，有自己的职责无法陪同父母和我们，只在默默送着我们到了城外，便独自留在了那远远看着我们再牛车上渐行渐远。

到后来我从窗户伸头出去看，他成了渺小的一个点，没有来觉得心里发慌，只是要哭的前一刻，哥哥变了个手摇鼓出来哄着我，将我注意力转开了，才免了我一场说不出理由的哭闹。

牛车并不宽敞，坐了我们一家三个就没多少空余了，而且颠簸的厉害，时间久了我就受不了的要吐，一时停一时走，几个师兄小心的戒备四周照顾着我们。

临近天亮才到了一处驿站进行修整，我已经因为多次的呕吐有些奄奄一息，软趴趴的窝在母亲怀里。

也是那一次的经历吧，后来许多年出行我都不想做牛车，更热衷骑马，在马背上肆意享受风的吹拂，两眼既要看着前方的路，还要用余光去观赏两侧的风景。

也同哥哥赛过马，马上特技也会一些，曾笑说将来如果不成就去坐那祭典上的跑马，不过那要女扮男装，顶着哥哥的名义去才有机会真的入选。

“那要是被发现了，哥哥就要跟你一起受罚了……”

我记得那时我还不以为意的抱着哥哥的手臂撒娇：“就一起挨罚嘛，我想去当跑马嘛，我一定能拔得头筹，让人家知道女孩子也可以很厉害！”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哥哥捏了捏我的鼻子，而后笑着用力点了头：“好吧，要是你拔得头筹，一起挨罚就一起挨罚吧。”

窗外月色正浓，颠簸的牛车让看到的景物都像是活的，不断的后退着远离我，一个个都化成越来越小的黑点，直至再也看不见。

“想下车走走的话就去吧。”

黑死牟先生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离的很近，连他的气音都能听得很清晰，低沉而稳重。

我放下了帘子，牛车里顿时陷入了光线暗淡的阴霾，为了防止有可能走水，再者空间太小燃火会有奇怪的臭油味，牛车里是不会点蜡烛或者行灯，所以失去了月光就更加的黑暗。

但我知道黑死牟先生能看见我的动作，所以我摇了摇头，不好比划，写字也怕他看不清，想了想就抓了他一只手，在他开口前，用手指头在他掌心上划拉起来——

【我们这次的路程有多远，我小时候坐这个总是吐，现在似乎没事，但不保证之后就也能没事，白天的时候会找地方休息吗？】

我尽量一笔一划写清顺序，每个字还会隔上片刻再继续写下个字，先生反应也很快，意识到我的意思后大约也有专注感受我写下的笔顺，所以当我最后一个字写完停下手后不久，他便回答了我：“快的话三天就能到，白日里会在驿站休息，只在夜间赶路。”

【外面的也是鬼？】

“嗯，虽然也会有人类的仆役，但很少。”

【是因为怕会被察觉到？】

“那位大人并不喜欢软弱的人类，再者，我们终究异于常人，总跟人类接触恐有意外发生。”

我沉思了片刻便理解了，对那位大人也有了模糊的印象，大抵就是个脾气很坏，不允许下属任何质疑，并且还自视甚高觉得成为了鬼就比普通人高一等，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存在所以不跟人类密切来往的家伙吧。

但是这种一边觉得自己很厉害，又还要躲避着自己觉得弱小人类的行为，总觉得有些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也许是我太久没有继续写字，黑死牟先生握了握我的手掌：“没有问题要问了？”

我点了点头，只要了解对方是什么人就好办了，要激怒对方杀死我看来很容易，终于快要可以从梦中醒来了，这让我倍感轻松的笑了点点头。

他才松开了手，却忽然拍了拍我的脑袋：“你不要多想，那位大人很看重你，之所以让你随我走，并不是要支开你……”

他的语气有些犹豫起来，但很快又接着说了下去：“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本泽小姐的医馆，你对食物的反应有些特殊，那位大人只是想确认你是否存在缺陷。”

我徒然有些僵住，微微抿唇犹豫着是否该问出口，但最终我还是抓着先生的手掌写了出来。

【先生原本也是人类吧，为什么会变成鬼？】

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些忐忑的，这问题其实有些僭越，可我实在想要知道，为什么先生能如此坦然的将曾为同类的人称之为食物。

昏暗中他的沉默越发被无形延长了，即便我内心清楚这不过只是片刻，却因为窗外若有若无的微风，昏沉的空间，我自己不安的心跳，这份沉默都被拉长的像是过了很久。

“我忘了。”

他说得轻巧而平常，语调和方才说话的口吻并无不同，连我听到的呼吸和心跳都没有什么变化。

可我却又一次闻到了，那有些刺激的微酸后，留下悠久苦味的柑橘香气。

在昏暗里我依然看得清他那六只猩红的眼眸，一如平常那样没有什么情绪平静的注视着我，除了空气里那淡淡的柑橘皮气味，没有任何线索可以佐证，我的老师说了谎话。

这不奇怪，是我不对，问得太唐突，谁都有不可被触碰的部分，除了自己，不会再给任何人去窥伺的机会。

“……过去的事不要去想，尤其不要在那位大人面前流露这方面的想法。”黑死牟先生忽然捏了捏我的手心；“在那位大人面前，绝对不可以去思考任何对于过去的留恋，更不可以有一丝对于现状的不满，能获得新生成为鬼，是不可多得的荣誉，要怀以感恩的心对待那位大人，记住这些。”

虽然不知道老师为什么特地这样交代，不过我感受到了师长的关心，我行事一直有违于老师所认知里的鬼，让他感到忧心了吧。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即便他没有流露于面上，但这些话都明确的传达了他对我的关心，这让我有些愧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