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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第2页）

空气都似乎变得沉重起来。

顾卿已经捂住了嘴。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儿科医生来说，这些阴谋鬼蜮，仿佛是只能在电影和电视剧里见到的东西。

不对，不光是如此。就算是现代的那些宫斗戏，也远没有这般惨烈，这般曲折，这般让人疑惑。

李茂说完了一切以后，顿了顿，对着李锐说道：&ldo;李锐，这只是真相的一部分。&rdo;他从怀里拿出了另外一封信。

这是他爹写给他的留书。

&ldo;按你祖父信中所说，你母亲是先皇安插在我家的眼线，但这个眼线，自他上交兵权准备卸甲归田以后，就彻底失去了作用，先皇也不再安排她做什么了。此事你祖父和你父亲都知道，却没有告诉你的母亲。&rdo;

&ldo;而你母亲注定找不出什么不利的证据。因为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rdo;

&ldo;但是你母亲还是死了，死于某些人的逼迫。而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先皇的人，因为先皇绝对不会对你父亲下毒手。那么，只能说，你母亲还有其他的身份，正是这个身份逼死了她。&rdo;

李锐的眼睛里突然迸出了一道闪光。顾卿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李锐身边的李铭哆嗦了一下。

此刻的李锐身上有一股杀气。

那是真的杀过人后才有的凌冽气质。

李茂在汾州，不止一次面临过这种杀气。他只是略略惊讶于这个侄子的表现，又接着说道：&ldo;你的婶母见死不救，无论理由是什么，此为大恶，夫妻本为一体，此事我们都有罪孽。李锐，我和你婶母会为此事……&rdo;

李锐用有些嘶哑地声音开了口。

&ldo;这便是佛家说的因果。我娘因为不好的缘由进入了我们家，虽然她一心想要摆脱这一切，可终究还是要承担恶果的。自尽是我娘的决定，若婶母不在那里，我娘也是必死的。就算婶母救起了她，她若存了死志，便会寻死第二次第三次……&rdo;

李锐紧握着拳头，在颤抖着。

&ldo;但我母亲身后的那些人，杀了我的父亲，逼死了我的母亲……我作为他们的骨血，此仇不报，枉为人子。&rdo;

他就这样用颤抖地声音说着：&ldo;我不怪叔叔和婶母，因为这些事情不是一日积累出来的，而是日日夜夜不停累加在一起，终于才爆发出来。你们是我的血肉至亲，无论如何，你们抚养我长大，给我锦衣玉食，可这些人……这些人……&rdo;

他的嘴里发出了牙齿紧紧在一起摩擦时才会发出的咯咯声。

&ldo;我会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个为我父母偿命！&rdo;

顾卿看着这个被仇恨完全笼罩住了的孩子，发出了一声被压抑住的呻1吟。

一直以来，她担心他对李茂夫妻俩产生恨意，担心那恨意会蒙蔽他的双眼，混乱他的人生，所以一直在用各种方法开解他。

她看过太多的故事，那些生活在恨意里的人，没有一个是能平安喜乐的。就算他们报了仇，人生已经失去了目标，最终也只能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物。

这个孩子，最后还是要走上这条道路吗？过着这种让人没有办法能露出笑容的人生？

&ldo;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锐儿。&rdo;李茂只是皱了皱眉头，&ldo;这些人的目标是毁了信国公府，或让你当上信国公。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道理。这些人不会放弃你，肯定还会慢慢找到你，影响你。你若先被恨意打败，就会失去平常心。&rdo;

&ldo;潜移默化是很可怕的，李锐。我和你婶母也……&rdo;李茂摇着头，把后面的话塞回口中，&ldo;你自己的内心首先得坚毅如磐石，然后方能慢慢抽丝剥茧，找到当年的真相。若是你先被恨意和焦虑蒙蔽了眼睛，又怎么能有耐心慢慢和他们周旋？&rdo;

&ldo;更何况我将此事完全和盘托出，就是希望全府上下日后共结一心，共同抵御各种明枪暗箭。我们以后皆为一体，怎么能分出你的仇恨、我的仇恨？&rdo;

&ldo;不要变成他们那样的人，李锐。那样他们才算是真的成功了。&rdo;

李茂非常流畅的说着这一切，他口气严肃地教育着自己的侄子，而且毫不犹豫。

顾卿从来没觉得李茂像今天这样帅过。帅到她觉得李茂全身都在冒着亮闪闪的光。

她相信李小呆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李小呆已经露出一种&ldo;啊那是我爹大家看那是我爹啊&rdo;的表情了。

李锐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倚靠在了弟弟的身上。他的身材已经如同成人，而李铭才刚刚十岁。然而李铭只是稍微移动了下身子，将自己的背部靠在罗汉床的壁板上，用他那小小的身子，成为了哥哥此刻的依靠。

&ldo;不光是大嫂后面的那些人。府里尚有不少疑点。李锐的生辰八字在命书匣里，钥匙在你们祖母那。除了家中的亲眷，并无多少人知道他出生的时辰。那神婆手中的八字从何而来？刘嬷嬷是我夫人的陪嫁，也是家中的老仆，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rdo;

顾卿认真地听着，她大概算是这一家子人里最冷静的一位了。

&ldo;事已至此，只能小心应对，从今天开始，除了我们一家人，任何人都不能信任了。&rdo;顾卿叹了一口气，&ldo;我真的很讨厌也很担忧这种情况。人与人的相处应当是建立在互相信任之上的，若是这样继续下去，每个人都只会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冷酷。我没有什么要求和想法，我只希望你们能做到一点……&rdo;

&ldo;无论何时，牢记最初的那颗&lso;本心&rso;。该笑时笑，该哭时哭，不要过得不人不鬼。凡事留一丝底线，虽不能对旁人完全交托信任，却还是要予以善念。人心是会变的。李茂，你最初不是也想养废掉侄儿吗？如今也改回来了。&rdo;

顾卿觉得自己的坚持有些可笑，这家人明明是生活在枪林剑雨一般的险境里啊，她居然说出了这种&ldo;以德服人&rdo;的话来，他们一定觉得自己很幼稚吧？

&ldo;我不阻着你们报仇，也不阻着你们奋进，因为这是你们的选择。&rdo;顾卿的声音显得很干涩，&ldo;但至少，日子要过得快活点，也让别人快活点。&rdo;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心里的想法，甚至说到后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快乐的报仇什么的，是不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