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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一章 达卡兰（第1页）

在泉州建设他私人的港口，和强大的商队，借以发展郑氏集团的海上贸易。荷兰人是被明朝驱逐出澎湖，才退据福岛大员的。以郑芝龙的实力，绝对可以腿逐荷兰人，占据整个福岛。因为他只是个追求利益的商人，所以没有自立为王的话。

“目前大部分还属蛮荒之地，他计较要和荷兰人打战的代价，和以后纠缠不清的后果，最后离开诸罗归顺明朝，是为了漂白海盗的身份。”

陈占奇在大洋到处航行，见识广、情报也多，所以具有敏锐的判断力，对局势的分析有独到的见解。

“郑家军撤离诸罗山时，沿急水溪两岸屯垦的稻田由郭怀一和何斌两人接管，这两人应还与郑芝龙保有联系才对！倘若荷兰人要恣意蹂躏这片土地，难道郑氏会视若无睹吗？”张诚很不甘心的问。

“据我所知，急水溪北岸的何斌与郑氏仍维持着亲密关系。至于荷兰人的势力一旦扩张到诸罗，对于已经被人占领的农地会如何处理，现在无法预测。再说你们的土地是与打猫社交易得来的，又投入大量的资本和人力去开垦，才有目前的成果，这已不是无主的荒地。依我的看法，鹿门山庄应多与何斌联系，将来共同面对荷兰人，以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叶缺少侠师兄弟都在郑府做事，到时候请郑芝龙出面千涉，荷兰人必不致于太蛮横。”陈占奇说。

“不错，问题不全然可以用武力解决。但郑芝龙若不是拥有强大的武力，请他出面，荷兰人怎肯因而收敛呢？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建立火铳枪队，这样才具有吓阻敌人的力量。”张诚说。

“五弟说的当然有道理，但要建立一支火统枪部队，少说也要有百余支枪，这恐怕不是我们鹿门山庄的财力和人力所能承担。因此又回到刚才谈到的核心问题：汉人区要先有共同的信念。也就是要先和各领袖讨论，取得一致性的结论，是第一步要做的。”张谦说。

荷兰是西洋的海上强权，具有敏锐的商业头脑。他们在大员教导农民种植甘蔗，再由他们收购制成蔗糖，转到世界各地获取暴利。

这种统治方式，跟明王朝只管微税的做法完全不同。在荷兰人统治下，农业的产值会很高，但因制糖和糖的出口贸易都掌握在荷兰人手中，高产值的农业利润多数归他们所有，农人只能赚取劳动利益。农人一开始但觉能够温饱也就满足，渐渐发觉有太多利润被荷兰人独吞，没有适当回馈给农人。去跟他们争议要多分一点时，他们会说：“你们原来没饭吃，我们已经给你大碗饭了，怎能说不公平呢？”

这是荷兰人统治下的另一种问题。到最后，无论大地主、小地主、大佃农、小佃农全都争脱不出他们的产业政策，而成为穿锦衣吃白米饭的荷兰家奴。依我看，这样似乎还比跪在崇祯皇帝面前时都可能被捕杀的士大夫好一些，自由一些。只是人们再也回不到目前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了！”陈占奇话厘一开，长篇大论的用自己的观点加以分析比较。

张谦等但觉他的观点脱离世俗，好像条理清晰，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事理分析得很透澈，但却无助于做决策。众人正感困惑不解时，他下结论说：“依我个人所见，荷兰人制定了一种新制度，他提供一般人较富裕的生活，但你一定要在他的商业模式下工作，并受他的控制。

“听你这般分析，好像比明王朝好很多，但又好像会失去某些东西，你能说得更具体点吗？”张证问。

“明王朝上上任皇帝叫神宗，在位四十九年，只做一件事，就是搜刮民间财富。接任的皇帝只做三十天就病死，无可评论。上一任皇帝叫熹宗，他只喜欢做木匠，却生来做不合格的皇帝。现在的崇祯皇帝心性多疑，刚怀自用，大量起用宦官到全国各地监税和监视文武百官。在辽东抵抗后金的大将军袁崇焕被他杰死于市，孙承宗罢官在野，却叹无良将可用。在西北因饥荒未适时胀灾而引起民变，剿民变先用杨鹤主抚，后用洪承归主剿，再用陈奇瑜，把民变愈剿愈大。

内阁大学士也是换再换无一人满意，现在最让他满意的温体仁，却被民间嘲弄：“内阁变成鸡馆。”可见人品如何低俗不堪？却最得崇复信赖。

崇复三年兵部尚书被他关死在狱中；崇裤四年后金入侵突破喜峰口时，耿如杞率兵入京保卫朝廷，却不发给他兵饱，士兵三日无食而哗变，耿如杞因此被处死。崇复视臣民如奴才，大臣动辆得咎，被罢、被杀的大臣不计其数，所以朝中已无能臣，朝政随心所欲而为，以致弄到民怨，这样的朝廷，历史上少见。所以荷兰人在大员的作为，无论如何一定会比崇积好很多。但荷兰人这种掌控经济大权的制度，会让汉人失去经济自主性，成为荷兰人的经济奴隶。”陈占奇滔滔不绝的叙说着明王朝的败坏，至于对荷兰人在大员的统治评断，有些是出自他的预测。

因为大员原是未开发的土地，荷兰人入侵，骗取平埔族人的土地，起先辅导新港社民耕种没有成效，三年前才透过汉人头目苏鸣岗召募一百七十七位汉入从事计划性的农耕工作；由荷兰人出资开辟农田，建筑水坝灌溉，提供禾苗农具，由汉入农民提供劳动力，生产以外销为主的蔗糖和白米。这个政策很有成效，所以近三年来陆绩又引进近千名汉人，投入其商业模式的农业政策。陈占奇接着做结论。

现在大员地区的千余名汉人，被当成提供劳力的奴隶，却还甘之如饴，这就如同在我们汉人社会中，仍有那么多人吃不饱，宁愿投靠富人当一辈子奴隶，只求三餐温饱。在诸罗区的汉人，都是自由人，一旦荷兰人入侵，应该团结一致，避免成为他们的奴隶，更不应像生活在明王朝一样，被当成剥削的对象。所以我建议你们与何斌联系，藉用郑芝龙的力量去与荷百人谈判。至于是否建立火铳枪的自卫武力，只可量力而为。”

陈占奇在诸罗只停留三天，第四天清晨就整理收购的货品返航。

张谦三兄弟随后又过经一番讨论，但没想出更好的办法，于是采用陈占奇的建议。

张让出面去拜访何斌、郭怀一、罗文镇及李清望等汉人领袖，建议成立区域联盟，避免被荷兰人分化，才能请郑芝龙作后盾与荷兰人谈判。

张诚则拜访打猫社、中港社和诸罗山社等与鹿门山庄相邻的平埔族，借以维持友好关系。他也立火统枪队，仅托陈占奇购买十余支火统枪，作为庄内自卫之用。

至于麻豆社、肖垄社等南方各社，因隔着四个汉人领袖，只能由张诚藉收购鹿角、鹿皮等名誉，经常与各社维持良好关系。

张谦召集牛朝溪畔的庄丁共九十五人，分成十小队，由王会英担任总教练，传授枪、棍和射箭等战技，透过组织、训练，建立传统的自卫武力。

转眼中秋节到了，鹿门山庄依惯例，在前庭广场设宴，邀请佃农全家和邻人同庆。叶缺自十一岁那年在月湖庄和爹娘共度中秋后，从此与家人睽违，这次回到牛朝溪，才能重温中秋团恶的喜乐。

月下旬的某一日，张诚要出远门去拜访麻豆社及肖垄社，叶缺听说麻豆社是最凶猛难链的，因此要求同去见识。

于是张诚、叶缺、王会英及通译王四人五骑，往西南行，其中一骑駄着布料、弯刀、工具等平埔族人喜欢的物品用以作交易。

他们越过八浆溪、急水溪，首站来到麻豆社拜访头目达卡兰。

达卡兰身材高大壮硕、浓眉牛目，紧闭双唇使下颚显得特别凸出。

张诚自达卡兰继任头目以来，已经拜访过数次，每次虽然都做成一些交易，但感觉得到并没有因此得到他的友谊。

他在广场旁的公摩接待张诚等人，双方依往例完成以物易物的交易后，达卡兰问道。

听说大员红毛人已经派人越过欧王溪，到急水溪南岸找你们汉人头目，要他们听从红毛人的命令，有没有这回事？”

“我们是住在牛朝溪的汉人，与住在急水溪南岸的，相隔得很远，不知道这件事情。”张诚说。

“你们很多汉人已经听命于红毛人，跟我们麻豆社作对，但我不怕他们。红毛人的士兵若敢越过欧王溪，我会让他们全部葬身在溪底。”

达卡兰曾杀死六十几个荷兰士兵，又陆续羞辱过传教士，大员对此都无可奈何，因此认为荷兰人胆小，不敢与他正面作对。

“听说荷兰的火统枪部队火力很强，如果百发齐射，连飞岛都逃不过，所以不能正面跟他火并。”张诚说。

“是的，十一年前，我们有九十几位武士就是死在红毛人的火统枪下，那时我刚要成为麻豆社的武士，这笔血债我在五年前才讨回。我知道他们的火统枪厉害，但我们的弓箭也不差，我请你们观看弓箭手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