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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告别（第1页）

太阳还是按照既定的时刻升起，将这片国度的每个角落洒下光芒。陈蒹很早便起身收拾行李，她拿出来自中国的工艺品礼物，送给Martin他们，把2016年的《故宫日历》和一只翡翠手镯送给江喻；她之前，就向江喻打听过她哥哥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去人文气息浓厚的国家旅行，于是早就准备了一本《中国国家地理》特辑“一带一路白皮书”。

江哲很开心地收下了礼物：“正巧我对中国的一带一路很感兴趣，美国相关的资料很少，谢谢。”陈蒹向他礼貌地笑笑。

江家兄妹一起将陈蒹送到机场。江哲先替陈蒹办好手续，再递给她护照和登机牌，嘱咐她说：“记得进了机场就在免税店花光卢比，要不然在国内折价很厉害。”她听话地点点头。

他突然伸手轻摸她的头，语气中带着疼爱：“一路平安，以后再见。我去开车，你们先聊。”江哲的背影在她眼中逐渐模糊起来。一瞬间，她仿佛突然觉得，在这之后的岁月中，这样的一个背影会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新鲜的气味，永远封存在记忆里某个不可捉摸的深处。江喻一直送她到安检口，才和她说了告别；此次相聚之后，她们仍然天各一方，不知再见会是何时。

陈蒹经过一道道关口，坐上飞机，看着飞机在跑道上滑行、飞升，偌大的科伦坡渐渐变成了微缩的地图，她阖上双目，努力将这一段记忆沉到心底，不再让自己心生波澜，让别人看出自己的秘密。

从机场到科伦坡别墅的路上，江哲保持着一手打方向盘一手靠着车窗的姿势，沉默不语。他无意间看到身旁的妹妹总在低头发信息，顺口问道：“交男朋友了？”

江喻有些警备地锁住手机屏：“并没有，我努力念书呢，还想继续读博。”

“支持啊。对了，我过两天准备去纽约看望爸妈，你呢？”

“嗯，我还得回英国，有一篇论文到了发表的关键时期。”

“好吧，goodluck。”江哲松了一口气。现在江家遇到极大的危机，全家都不愿打扰江喻，让她的学者愿望付诸东流。

他花了整个下午在海岸边冲浪，任海浪冲击着他的身躯，洗刷这一段时间的劳累。他躺在沙滩上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太阳已经逐渐沉入海平面。他打开手机，稚拙地思索了一会儿中文词汇，给陈蒹发去一条微信——“到了吗？”

他又打开电子邮件app，在“收件人”一栏，写下了“杨斌”：“杨老师，您好，我是MIT的博士生江哲，三年前我曾在清华交换，很幸运能在您的指导下，进行主题为“OUTWARDFOREIGNDIRECTINVESTMENTBYEMERGINGMARKETFIRMS”的研究。此次冒昧打扰，是希望杨老师能帮助我，使我有机会顺利在清华完成基于跨国研究的博士论文……”

中国，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陈蒹睁开眼，揉了揉微酸的脖颈，打开手机，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信息，竟然来自江哲。她眉眼轻扬，唇边绽开了一朵微笑。“到了。”

她在等行李时，很容易便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隔着玻璃窗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窗外，北京冬季的天空是阴沉沉的霜色，他一身黑色风衣，眼底笑意像要溢出来。她犹疑了片刻，也回过头来，向他微微一笑。她取了行李，跟着他一起去停车场。夜晚的风凛冽彻骨，他取下自己的羊毛围巾，系在她的脖子上；她挽起他的胳膊，安静地将手藏进他的呢子大衣中。七八中文最快^

“最近在忙什么？感觉你有些疲惫？”沉默了片刻，她问道。七八中文首发www.7*8zw.com7*8zw.com

“课程已经结课，这两日一直在和选课的学生讨论期末论文的选题，可能费了不少精力。”贺纪一笑，扶了扶金属镜框，“毕竟不是每个学生都像你一样让老师省心。”

“对了，我是不是该叫贺教授了？”她想到这几日便是教授职称评定公布的时段。

“还早，不急的。”贺纪笑着把她推到车里。

陈蒹的手机适时响起提示音，是江哲的微信，简单的回话“那就好，晚安”。陈蒹悄悄回复了一句“晚安”，便收起手机。贺纪送她到学校宿舍，开车离开。

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行李，走过宿舍的楼梯，不忍打扰其他人的安眠。“蒹蒹，你回来啦！”身后一个熟悉的女生声音传来，她回过头，果然是舍友钟思琪。她手中抱着洗脸盆和毛巾，扎着粉□□耳朵发带，穿着长绒棉睡衣小跑而来。

陈蒹抱住毛茸茸的她，身子也觉得温暖许多：“嗯啊，我回来了，还给你带了礼物。”

“谢谢蒹蒹~我先帮你去开门。”钟思琪又向宿舍小跑而去，开启房门。

陈蒹将一盒锡兰红茶从行李箱中取出送给舍友，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分享许多见闻，回忆的画面带她回到那几天的快乐时光，每一帧画面似乎都有江哲在。她刚分享完，钟思琪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蒹蒹，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为了高中就喜欢的男生，才考到北大中文系的。”

“嗯我记得，张亦枫学长。”陈蒹收敛了几分欢快，她清楚地知晓他们的故事，蒙着求而不得的黯然底色。

“我和他，在一起了！”钟思琪的双眸弯成月牙，目光却如星辰一般明亮。

“嗯？”陈蒹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也被钟思琪的喜悦所感染，“恭喜恭喜！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钟思琪第一次向她分享了和张亦枫九年来的点点滴滴，陈蒹侧头耐心地听着；直至哄舍友入睡后，把江哲送的月亮石手链从行李中取出，安置在抽屉最深的角落里，才拖着早已疲惫的身子睡去。

时至年末，学生们都陷入了各门课程期末阶段的轮番轰炸中。陈蒹刚刚熬了两夜，写完了一篇期末论文，贺老师打来电话约她吃晚饭。“嗯好吧，那我们在清华东门见吧，先不说了，我需要赶着deadline提交期末论文呢……”陈蒹一路小跑出宿舍。

“别慌，教授不会准时在个人信箱等你们交作业的……”贺老师安慰着她。

教授确实没有站在个人信箱旁，可是课程助教笑眯眯地坐在院馆沙发上，提醒陈蒹不要再踩点提交作业，她只好赔了很多句不是。“谢谢学长，祝学长新年快乐！”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助教也不忍再苛责这个乖巧的学妹。

她骑着紫红色的自行车，从清华的银杏道穿行而过，不经意间路过清华经济管理学院的院馆。她突然想起江哲曾经在这里交换过一年，时间算来，那时她上大二，刚刚和贺老师确定了情侣关系。如果时光倒回，如果他们在园子里相识、相知，也许一切都变得不同吧。此时的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他正在做什么？他有没有在某一刻突然想起自己？即使他远在天涯，近在咫尺，也与自己无关了。